陆忱听了,不作声的笑了下,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微微转动方向盘,车拐了一个方向。
方胥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路,表情慢慢变了。
狭窄的胡同里,车开不进去,陆忱把车停在外面,方胥率先跳下了车。
四下环顾了片刻,她忍不住说了句,“陆先生,你知道我家地址?”
男人锁上车门,视线笔直的落在她的身上,轻描淡写的说:“方小姐得罪的人太多,你住在哪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句话,方胥后背一阵阵发凉。
胡同里有几个水果摊,摊主们常年做生意,彼此之间已经算是相熟的老街坊了,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闲扯,就见一个端正斯文的男人走进了胡同,身边还有一个眼熟的小姑娘。
“小方回来啦?快一个月没看到你了,是去外地执行什么任务了吗?”一个稍微年长的摊主看见了方胥,关心的打了个招呼。
方胥支支吾吾应了一声,“没去别的地方,是前阵子不小心受了点伤,住院了。”
摊主听了这话直皱眉,说:“女孩子做警察本来就很危险,你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不同意,现在没人管你了,你慢慢就知道苦了。”
方胥抓了抓头发说:“反正我一个人,也不怕。”
那摊贩摇摇头,又看了看她身侧的男人,小声问:“这是你同事?”
端正谦和,衣冠楚楚,这样的人和方胥站在一起,除了是警察,他们也不会想到别的。
男人礼貌温和的笑了下,伸手把身侧的女孩揽在怀里,低头靠近她,声音很轻,“你告诉他们,我是你什么人……”
方胥耳根子发烫,很不好意思的朝众人解释,“他不是我同事,那个,我们……”
那摊贩恍悟,“你对象?”
方胥露出纠结的表情,“不知道算不算……”
那人十分热情的从手边挑好的捡了一袋子新鲜水果塞给陆忱,说:“你头一次来,叔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都是新鲜的,拿去吃吧,别客气。”顿了顿,又有些唏嘘的说:“这丫头命不好,小小年纪家里就没人了,都是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男人接过去,表情沉默的说了句谢谢。
方胥的资料他以前就查的很清楚。
九岁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过,可父亲混迹赌场,欠下巨额高利贷后就被逼跳楼了,年迈的奶奶带她躲到了另一个城市,把她拉扯到了高中,高考之后也撒手人寰了。
方胥靠奖学金还有国家助学金完成了大学的学业,最后进了最优秀的队伍选择报效社会。
她从小的心愿就是做警察,保护身边的人,但是老人不同意。
当年高考之后的志愿书,她瞒着她奶奶填下了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老人弥留之际还在嘱咐她,“找一个安稳的工作,再找一个能好好照顾你的人,别像你爸爸那样……”
可惜她的选择始终没变。
……
两人一路都没再说什么话,方胥带着他进了一栋很有年代感的住宅楼。
楼里没有电梯,她怕陆忱不适应,小声说:“这个楼很老了,没有电梯,不过我家就在三楼,很快就到了。”
陆忱跟在她身后,淡淡说了句,“没事。”
楼上传来小孩的哭声,还有大人炒菜的声音,不知道是具体哪个楼层传出来的,似乎整栋楼都有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
是个很有烟火气的地方。
到了三楼,方胥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前她默默回忆了一下。
家里应该是不乱的。
于是她放心打开门,请他进来。
男人在门口停了一下,问:“需要换鞋吗?”
方胥摇头,“不用不用,先这么穿吧,等下我去超市买些你用的东西。”
陆忱点头走进来,反手锁上门。
家里并不算宽敞,客厅很小,但收拾的很整洁,家具虽然陈旧,但该有的都有。
方胥一进门就去了厨房,捣鼓了半天,从冰箱里弄出来一些碎冰包在毛巾里,拿出来给他敷脸。
陆忱在洗手间的镜子上看了眼脸上的伤,反应很淡。
女孩拉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说:“有点肿了,你先敷一会儿,我去拿点药油。”
男人接过冰袋,看着她跑老跑去的忙,一把将她拉在沙发上说:“不用了,都是很小的伤,没必要。”
方胥敷衍了两句又跑进了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了那瓶只剩下半瓶的红花油跑出来,说:“你胳膊上是不是也有,打方向盘的时候,我看到了。”
陆忱没说话。
方胥在他对面坐下来,往手心里倒了一点药油,涂开,有些难为情的说:“这个药虽然便宜,但是特别好用,你爷爷那一拐杖下去,外伤是没有,里面指不定伤筋动骨……你看,都紫了吧?”
陆忱看着那瓶被用了大半的药油,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你常受伤吗?”
方胥没否认,像是得了什么光荣徽章,语气里有种迷之自豪,“作为散打爱好者兼惩奸除恶的人民警察,挂彩不该是常有的事吗?”
陆忱低笑了下,“你散打很厉害?”
方胥伸出五个手指,很自信的说:“不夸张的说,像陆先生这样的青壮年男性,我可以一挑五,五个以下,我还没出现过败绩。”
男人嗤了一声。
方胥表情严肃,“陆先生不信吗?”
男人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如果遇到像我这样随身带枪的男人,你还是抓紧跑。”
“……”
帮他处理完身上的淤痕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方胥看了眼时间,说:“你在家里呆一会,可以看看电视,我去超市给你买些日用品。”
说完要去找钱包,陆忱却把她按了回去,他起身拿起外套说:“你刚出院,我自己去吧。”
方胥有些不放心,“你认识路?”
男人已经走到玄关的位置,淡淡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