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之前的表情和步伐频率,他按照计划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然后立刻按了几下通讯手环。他发出了一个过去约好的暗号,按照约定,对方应该在一分钟之内回应他。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没有任何回应。
兰斯垂着头,眼神平静,如深潭古渊。
他解下手环,将它扔到一边;解开袖口的纽扣,将袖子挽了上去;解开胸口的纽扣到第三个,拽了拽衣领,露出锁骨和大片的胸膛;揉了把头发,把一丝不苟的发型揉的乱七八糟,多了几分随性和不羁。然后他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烈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
奉了女皇的命令,利奥波德带着人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一个斜靠在沙发上衣衫略显凌乱,长长的丹凤眼因为酒意而显得波光惑人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个晃着手里的酒杯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男人也正是他印象里那个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皇室管家兰斯。
兰斯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似咏似叹地拉长声音道:“利奥波德将军。”
利奥波德头皮一麻,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齐刷刷地抖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危险,他挥手制止身后的士兵上前抓捕,道:“等等。”
“明智的选择。”兰斯状若遗憾地叹道:“在你们的面前,我布了几条线,只要再往前一步,你们就都要被割成两半了。”
士兵们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看自己的面前,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纳米线,看不见的。”利奥波德冷声道:“兰斯,这周围已经被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你逃不掉了!事到如今,你再做这种挣扎还有什么用?”
“至少你现在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不是吗?”兰斯叹口气,道:“组织的人,都怎么样了?”
利奥波德冷着脸道:“都死了。”
其实他现在并不是完全拿兰斯没有办法,如果他现在对着兰斯开一枪,十有八九能打中他,纳米线的拦截范围是十分有限的。只不过女皇陛下想要见到的是一个活着被捕的兰斯,他就不能在这里杀了他,只能命人去取来能检测并切割纳米线的设备。
兰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果然如此吗?”
他并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长时间,事实上,利奥波德怀疑他可能根本没有为同伴的死感到悲伤。他下一句,便是疑惑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次的行动会这么迅速?按理来说,你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内部到底哪些是组织的人……这种规模的行动,我们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他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他不能接受直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
看着他眼中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困惑,犹如一个孩子一样满眼都是只想得到答案的执着和认真,利奥波德盯视着他,片刻后,他缓缓地取出一个纽扣式放映仪,轻点一下然后扔出去。
放映仪在空中投下一片光幕,一个男人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其中,他一板一眼地道:“组织成立于……宗旨是……我知道的主要成员有……这些年的主要行动有……”
十来分钟的时间内,这个男人把组织的底都几乎倒了个干净,多少永远都不能见光的黑暗,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吐露出来。
兰斯认得他,他是组织的三位首领之一,能力有多高且不说,忠诚心毋庸置疑——因为他本人就是从组织的形式中获得利益最多的那一个,也是在组织的各种行动中罪行最深的那一个,所以他维护组织的心比任何人都迫切。同时,他的身份也是高度机密,平时代替他跟组织里其他人接触的,是他的两个代理人,他本人的双手和名声就好像兰蒂亚的雪一样纯白无瑕,根本不应该被人直接抓了个正着。
兰斯这么想着,忽然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曾经屡屡创造出奇迹的男人,好像就是专门为打破各种“不可能”而生的那个男人……
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