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忽然就笑了, 喃喃道:“果然, 他并没有死吗?”
利奥波德皱眉道:“你说什么?”
兰斯瞟了他一眼,这位将军天生就长着一张无比正直的扑克脸, 从那张脸上,你永远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装傻。尽管利奥波德将军对外以诚恳正直、直率不作伪闻名, 但……谁知道呢?真要是那样简单的人,也不会爬到今天这样的位置上。
但兰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像他这样的人, 从来不会完全相信别人的话,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笑道:“陛下……赛琳达在哪儿?”
“陛下自然在她想要去的地方。”利奥波德道。
明白赛琳达不会过来,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兰斯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叹道:“赛琳达……我看着她长大, 说服组织选择推她上位成为女皇,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她,但今天,她实在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他微微摇了摇头, 道:“赛琳达或许能力、威望、智慧还有为帝的素养都还比不上先皇, 但是没关系,她的运气好,就足够了。”
兰斯想了下,自己就笑起来,感叹地道:“前几代皇帝煎熬了一辈子的事, 只因为我的女孩遇到了一个足够强的人,然后这个人又愿意帮助她,问题就全部解决了。这可真是……”他顿了下,没想好该怎么形容这一刻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便摇摇头,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把剩下的话都略过去了。
利奥波德负手站在门边,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他完全没有听到兰斯的话一样。
“将军,请你替我转告赛琳达。”兰斯看着利奥波德的眼睛,低声道:“兰斯一生,从没有对不起赛琳达。”
利奥波德嗤笑一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兰斯没有理他,他的目光微微涣散,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把那当成了赛琳达,低声道:“是我迎接了你的出生,教你说话,教你走路,我曾扶着你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字,我曾把追求你的小子偷偷修理了一顿……我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在乎一个人——不敢让她受伤,不敢让她失望,不敢让她遇到任何挫折磨难……你的眼泪,就是我最大的弱点……要不要把你推上那个位置,我曾经犹豫了很长时间,我知道,你的心太柔软,并不适合为帝,但只有登上了最尊贵的位置,你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赛琳达,我的赛琳达,我像爱我的女儿一样爱你。但是,对不起……兰斯叔叔……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看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对,一名士兵看向利奥波德,低声征询道:“将军?”
利奥波德摇了摇头,于是那名士兵继续像雕塑一样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兰斯猛地睁大眼睛,目光堪称凶狠地瞪着利奥波德,厉声道:“警告陛下,容远此人,心性诡谲,深不可测,可用不可信!为了陛下,为了帝国,如有机会拿下,务必要将其斩尽杀绝,才能不留后患!”
利奥波德闻言,眉毛一挑,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两个士兵手里拿着一个怪模怪样、半圆不方的东西过来,他们见到利奥波德,正要行礼,被利奥波德挥挥手阻止了。他从门边让开,看着两人拿着拿东西在门口扫描了一遍,空中便出现几条隐隐约约的线,闪着淡淡的红光。两人将那机器的一头对准这些线,不过片刻,红线便断成了无数段,因为极其细小,看上去就像是空中多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红光,慢慢地飘落到地上。
红线刚一消失,几名士兵就冲上去要拿下兰斯,还未等靠近,就听“咚”地一声闷响,兰斯手中的酒杯突然掉落下来,酒液洇湿了淡黄色的地毯,留下了一片深色的印迹。
几人愣了下,离得最近的一人伸手探了探,才发现半阖着眼睛的兰斯已经死了。
众人一起看向利奥波德。
利奥波德道:“皇室管家兰斯,自知罪行败露,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畏罪自杀了!”
士兵们愣了愣。
利奥波德眼神一扫,众人急忙道:“是!”
兰斯虽然已经死了,但众人还有许多任务要进行,如搜查房间、搜集罪证等等,神秘组织最大的boss据称只有兰斯知道他或她的真实身份,兰斯一死,他们只能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兰斯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一些线索了。
在众人忙碌的时候,利奥波德走到垂头坐在沙发上、仿佛依然活着的男人身前,低头看着他,冷哼一声,道:“不信拯救了帝国、拯救了陛下的男人,难道要相信你们这些帝国的蛀虫吗?因为他强,所以该死?可笑!”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顿了顿,转身对着尸体道:“陛下虽然年轻,但心性坚定,外柔内刚,如果你以为自己临终之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能扰乱她的判断,干涉她的想法,那你就错了!而且,我一个字都不会替你转达,带着你的‘肺腑之言’,下地狱去吧!呸!”
他唾了一口,见有士兵看到这种粗俗的举动而目瞪口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背后,兰斯的尸体一歪,倒在沙发上,唇角依然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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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斯的尸体也被抬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士兵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时。士兵甲忽然道:“哎,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正门不能走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破墙而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