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铭接过那张纸。赵志文写了个“纵”字。尤铭看着字。尤爸爸连忙问道:“看出什么了吗?”赵志文也好奇,虽然听说过解字,但还是第一次真的看见。尤铭没有解释,他自己基本功不扎实,能有自己的解释,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赵叔叔,这样,我晚上再来打扰您。”尤铭说道,“咱们试试吧,晚上成功的几率比较大。”赵志文惊讶道:“小铭还会驱邪?我之前精神出问题就是因为这个吧?我之前也听人说过这种事,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尤铭说道:“只能试试,我也不太会。”赵志文艰难地笑了笑:“实在没办法,我估计就只能去精神病院了,免得拖累了我老婆和孩子。”他儿子现在要上班,媳妇也是职业女性,两口子生活过得也辛苦,如果有了孩子,势必有一个要回家带孩子,毕竟总丢给保姆也不是回事,他如果以后情况越来越严重,需要人照顾,就是给家人添麻烦,他宁愿住到精神病院或养老院去。“那我们就先走了。”尤铭和尤爸爸站起来。赵志文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才回去。等他走以后,尤爸爸才对尤铭说:“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事儿怎么那么悬?”尤铭:“爸,您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个朋友。”尤爸爸点点头:“那你要小心,爸每隔半小时给你打个电话,你要接啊。”尤铭微笑着说:“知道了,您放心吧。”“还有,以后有谁找您借钱,您得告诉我和妈。”尤爸爸连忙说:“现在钱都在你妈手里,我都要给她打报告看账本才拿得到钱,你放心吧,爸现在有你们,早就不是以前那样了。”“行。”尤铭送尤爸爸上车,“您记着您的话,您以后要是再随意借钱,我和妈就不管你了,你给谁借了就找谁去过日子。”尤爸爸上了车,摸了摸脖子,小声说:“我觉得我才像儿子。”尤铭没听清楚:“您说什么?”尤爸爸笑着说:“没说什么,我说我怎么生的出这么帅的儿子。”尤铭无奈地笑了笑:“那您也主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来个电话。”“把安全带系上。”尤爸爸系好安全带以后就开车走了。尤铭打车去了之前住的小区,他毕竟刚刚入门,江予安现在也不在他身边,此时去找楚家夫妇请的半桶水天师说不定能有点用,虽然是半桶水,但说不定他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小尤啊。”楚全一脸苦相,把尤铭请进家里,一边朝里走一边说,“这段时间我好不容把大部分讨债鬼送走了,就差倾家荡产了。”“要什么的都有,还有让我给他找媳妇的,说女鬼都看不上他。”“那能看上吗?脑袋都稀烂了,就是亲嘴,也找不到嘴在哪儿。”尤铭微笑着,也确实觉得楚全挺倒霉的。人家就是有一颗孝心,想让老母亲好起来,不吝啬钱,医院去了,天师也请了,还是熟人介绍花了大价钱的,结果母亲没好起来,天师是个半桶水,自己还要花更多钱去给这个天师擦屁股。尤铭觉得就是换成自己,估计也想把天师掐死。“他还在房间里接待那些鬼。”楚全对尤铭说,“你稍微等等。”天师姓杨,杨荣宝,二十三岁。“他说他八岁就拜入师门了。”楚全说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气,“你说说,随便学什么吧,学这么多年也应该学的差不多了。”尤铭解释道:“这行不一样,学的时间和能力有时候不能成正比,还是要看天赋和悟性,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入不了门,他也不算说谎,确实算是有功力的了。”楚全听尤铭一说,叹气道:“我只能自认倒霉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杨荣宝才从房间里出来,对着身边看不见的人点头哈腰。直到那鬼离开,杨荣宝才松了口气,他一看见尤铭就两眼发光,连忙走过来,坐到尤铭旁边,屁股一撅,就把原本坐那的楚全给挤走了。楚全:“……”“我听楚先生说了,你叫尤铭。”杨荣宝是个自来熟,不装模作样的时候看着还好,“你上回还没告诉我你老师是谁,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过来,把这事儿处理了,估计我也的跟着一起……”尤铭笑着说:“这次过来是有事请你帮忙。”杨荣宝拍着胸脯说:“你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帮的,我不推辞,也不收你钱。”楚全在旁边小声哼唧:“还好意思说收钱。”杨荣宝干笑了一声。尤铭把赵志文写的字拿给杨荣宝看:“你看看,能看出什么来?”杨荣宝正色起来,接过纸,仔细打量:“墨色不均,他之前的字怎么样?”“我看过,之前苍劲有力。”尤铭只是想找杨荣宝确认自己的怀疑。杨荣宝又说:“‘纵’字,草人人,草遮人,阴气极盛,如果是白天,草遮的从,如果是晚上,遮的就是人,还是两个人。”“对。”尤铭接话道,“但这个字是本来就怀疑自己中邪的人写的。”杨荣宝的眉头皱起来,他看了眼尤铭,两人异口同声:“写这个字的,根本就不是人。”“解字有时候是不准的。”杨荣宝解释说,“因为人一旦觉得自己中邪,就会给自己心理暗示,解字只有在算命的时候准确度高些,写这个字的不是人,它就是想让你觉得自己中邪了。”尤铭:“他想借我的手,把原本还在身体里的主人的魂魄驱赶出去。”杨荣宝:“……这他妈是什么鬼啊?这怕是个机灵鬼吧?”楚全没憋住,在旁边发出了一声闷笑。两人一起看过去,楚全连忙说:“我不是幸灾乐祸啊,我就是觉得很幽默。”尤铭:“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什么忽然失去意识,如果真是那样,尤铭和尤爸爸在他身边那么久,他都表现的很正常。“但是鬼一般不具备附身的能力。”尤铭说道,“他们大部分只能在人快死的时候抢占身体。”杨荣宝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鬼也是有个体差异的,你说的那种是本身不具备害人的能力,但生前作恶的鬼,死后也比一般的鬼更厉害,而且会走歪路。”尤铭:“明白了。”那一百万估计是原本的赵志文早就准备好了的。而现在这个“赵志文”为什么会还钱?按照逻辑来说,他就应该把这钱给昧下来。尤铭:“麻烦你了。”之前被尤铭怼过,现在杨荣宝有些受宠若惊:“不、不客气,你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要不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你扫我二维码。”尤铭想了想,也觉得加他没有坏事,而且人家懂的确实比自己多。两人加上以后,杨荣宝问道:“你学这个多久了?看着比我还小,我师父都说在这一行,我算是特别有天分的了。”在这一行,天分比努力更重要。别的行业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一的天分就能成功。但干这个,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分加百分之一的汗水。尤铭实话实说:“我是自学,刚刚入门,懂得不多。”杨荣宝瞠目结舌。先不说尤铭能力怎么样,就这个胆子,也算是首屈一指了。凌晨十二点,尤铭等到江予安出现之后才和江予安一起去赵家。“你最近不用去休养了吗?”尤铭和江予安走在路上,深夜路边空无一人,就连车辆也少,来往也不过两三辆,这里毕竟不是夜生活聚集区,生活住宅区一般过了晚上十点就开始没什么人了。附近没叫到网约车,尤铭只能一边走一边看能不能打到出租。江予安却在此时伸出手,温柔又态度强硬的握住了尤铭的,他脸上没有带笑,让人觉得过分忧郁,可他的眼神却很柔和,无论谁看,都能发现里面那一湖秋水。“慢慢来。”江予安轻声说,“更想花多点时间陪着你。”尤铭抿着唇,嘴角上勾,明显心情很好,他问道:“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江予安严肃道:“只对你会说话。”尤铭转移话题:“还是打不到车。”江予安:“我有办法。”尤铭警惕地看着他:“什么办法?”江予安微笑:“我能送你过去。”尤铭还是看着他,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江予安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江予安停下脚步,看着尤铭,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我能不能得到一个吻作为奖赏?”尤铭:“……”他就知道。“不说话?”江予安低笑着凑近他,“那我先收点利息。”他凑近尤铭,含住尤铭的唇瓣轻咬了一口。尤铭闭上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站在张志文所住小区那栋楼的楼下了,连经过门卫的所需的时间都省了。尤铭在电梯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易的告诉了江予安。“赵叔叔以前帮我过我爸,而且也确实卖了房想要还钱。”尤铭认真道,“所以我得帮他。”尤铭说:“如果他伤天害理,那无论遭遇什么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但他是个普通人,没干过坏事,就不该承受这些事。”江予安的声音很轻:“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让你遇到一点危险。”电梯门缓缓打开,但楼道的灯却忽然闪烁不停,忽明忽暗。尤铭眉头紧皱:“他知道我们来了。”江予安摇头,脸上带笑,但笑容冷漠,眉眼之间竟然带着几分阴狠之气。“它只知道你来了。”第三十一章楼道里明明没有窗户,但尤铭却觉得有阵阵凉风, 好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吹来, 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站在赵志文家门口, 江予安就在他身边,大概是有凉风做对比, 尤铭竟然觉得江予安都显得温暖了起来。他敲响了赵志文家的门。不长的走廊里竟然有回音。门内穿出脚步声, 就好像迟暮的老人脚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尤铭看了眼江予安,江予安回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尤铭的心定了, 他张嘴说:“赵叔叔,我是尤铭, 下午说要来看您。”开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门缓缓打开了,室内的灯光大亮,白炽灯打在赵志文苍白的脸上, 他的眼袋更严重了,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 好像生了场大病,又好像身体忽然变得健康。“是小铭啊。”赵志文看了眼尤铭,但奇怪的是,他好像根本看不见江予安,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尤铭身上:“快进来坐, 等你好久了。”他的笑容僵硬, 好像有人用手硬生生给他勾上去的。尤铭走进门, 江予安也跟着走进去。“可把我吓坏了。”赵志文去给尤铭倒水。但尤铭却觉得赵志文像是背后有眼睛一样,死死的盯着他,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尤铭如芒在背。赵志文端着水杯坐到尤铭身边,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他像个长辈一样和蔼地问道:“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吗?哎,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家里人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了,我年纪也大了,很多事自己也不方便。”“要是能早点解决就好了。”他眉头微皱,看上去愁苦又悲伤,把一个被家人抛弃的中年男人演绎的淋漓尽致。尤铭觉得这不仅是个机灵鬼,还是个影帝鬼。尤铭忽然问:“今天我走以后,您还有忽然失去记忆的时候吗?”赵志文:“经常这样,我自己都记不清发生了多少次。”尤铭看着他的眼睛。赵志文也直视着他的。“你为什么要上赵叔叔的身?”尤铭终于直白的问出了口,“赵叔叔害过你?”“赵志文”一愣,还想狡辩:“小铭,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没事,真没事,不是那个脏东西。”尤铭却没有在意:“如果你生前真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是一个泼皮无赖,为什么把欠我爸的钱还了?”“我有很多问题,希望你能一个个的帮我解答。”尤铭面色冷静,似乎天生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他说话的时候“赵志文”脸上的表情变了不少次,他盯着尤铭,好像尤铭脸上长了一朵花“赵志文”的声音变了,没了尤铭老家的口音,声音又细又尖,听着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宛如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哪怕是烈日炎炎,也能让人出一身冷汗。“你怎么看出来的?”“赵志文”嘴角勾起诡异地幅度,“我扮演的不够好吗?”尤铭摇头:“真正怀疑自己中邪的人,不会写出‘纵’字。”“赵志文”笑了一声:“你是来收服我的?”“赵志文”的脸忽然凑近,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脖子拉扯着身体,明明还是人的外貌,可表情诡异的让尤铭都忍不住向后靠。“年纪轻轻的小崽子,还想收服我?”“赵志文”舔了舔嘴唇,“正好我也不想要这个身体,你把身体给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