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不是说治疗的费用,是骨髓配型,我听李医生说m国国家骨髓库里有一个华裔,他的初配和高配都配上九个点了,可人家临到头又不愿意捐了,说是手上有个项目不想为了这个飞来飞去耽误时间,好像是个小老板吧据说还挺有钱的那就没办法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人家志愿的,不过他也真够缺德的,真不想捐就别去配啊,临到头反悔真是白给人希望。就是就是,诶电梯来了。空旷的走廊重新恢复寂静,偶尔有家属拿着处方和装着药品的塑料袋走过,都是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病房里,楚宴慢慢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房间里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刺眼的光线。1551系统在阳台上摊着肚皮晒了一会儿太阳,看他醒了才出声道:[宿主大人,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您其实可以选择提前结束这个世界的。]楚宴躺在床上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的。]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梁方圆提着保温盒进来,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弟弟时,鼻子一酸,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走过去将保温盒揭开,又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还是有点儿烫手,然后小声地问道:今天头还晕不晕?楚宴摇了摇头,看着她道:早就不晕了。梁方圆看着,喉咙像被什么苦涩的东西给堵住了,扶着他艰难而缓慢地慢慢坐起身,然后看他自己把粥一口一口给喝完了。小辞,我跟你说啊,别难过也别着急。她将楚宴吃过的碗筷收拾了,安慰道: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你就好好听医生的话乖乖治疗,知道吗?楚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嗯,我知道。他的脸上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可一双眼睛仍旧明亮温暖。梁方圆看他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儿,心中轻松了一点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下午梁方圆还有事儿要做,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开了,她在家政公司找了份工作,是给人当做饭打扫卫生的相当于钟点工那种,收入其实很可观,只不过对于高昂的医疗费用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不过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无论如何也是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的,更何况这两年他这个弟弟没少给自己打过钱帮衬过自己在这件事上,即使平常自私贪小利的丈夫也难得没有反对,都说什么都没人重要,只要人还在钱就能挣回来李医生把电话挂了,将眼睛摘下捏了捏鼻梁。他这几天已经不知道给那位配型成功的华裔打了多少电话,可对方不是不接就是敷衍了事,刚开始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后来态度就越来越差了。尤其这一次,他居然直接撂下话:要捐可以,他手上这笔生意值五百多万,出得了五百万就捐,要不然以后就别再打电话烦他了。李医生叹了口气,五百万他知道自己手上这个病人的背景,根本不可能拿的出这么多钱。不过他还是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楚宴,毕竟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白血病虽说算不上绝症,但像现在这样发展到急变期,脏器的感染随时都有可能会夺走患者的生命,所以任何一个可能的生机都不应该被放过。楚宴听医生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谢谢您,我明白了。这不过只是一个建议,你也不必感到有很大的压力,这种事情说不准,也许明天就能出现新的骨髓配型呢。楚宴没说话,只是把目光静静地移向了窗外。f国p城近郊的别墅,在夜色的阴影下万籁俱寂中,只能听到花园中央喷泉的淙淙流水声,微风拂过草地和草坪前茂密的阔叶梧桐,刷然作响。黎晰用平板看了会儿工作邮件,用电子笔签好名,安保系统识别笔迹后,直接发给了助理。等到处理完工作刚把平板放下,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黎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张承烨。喂,电话打了也打不通,要不是你助理我都不知道你换了号,你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出什么差需要两个月这么久?那边的背景热闹得很,嘈杂的人声混合着重金属摇滚音乐,听起来十分磨耳朵。手边还有一点儿事情,大概这个月月底就能回去。张承烨也不戳穿他,只笑了笑:那等你回来我给你搞个接风聚会,找几个小明星来闹闹,都是一水的帅哥,要什么款都有,就比如最近那个风头正盛的小鲜肉黎晰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似乎带了点儿笑意道:行啊。张承烨听了他的话终于稍稍放了点心,这道坎虽然难过,但时间一久什么都能忘,他相信黎晰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挂了电话后黎晰又在躺椅上靠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他在国内时用的手机。食指按上开机按钮,可屏幕亮了一会儿后又黑了下去,显示电量不足。黎晰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了会儿电,过了一会儿按下电源键才重启成功。他手机分工作号和私人号,实际上这个手机里的联系人并不多,不过一打开手机还是弹出了十几条未接来电。黎晰喝了口水,手指一条一条划过张承烨的来电提醒删除,忽然手指一顿,眉心蓦地跳了一跳。十几条张承烨的未接来电中赫然还有夹杂了两条那个人的来电,分别是在三月十三和三月十四,距离现在大概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而且时间都是在下午。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信息,黎晰点开看了,却只有短短两个字黎晰。黎晰看到这意味不明的两个字,皱了皱眉 ,下意识地按下了回拨键,可拨通以后那边却显示是关机。他转眼看了看时间,现在北京时间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抬手重重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放下手机取了浴袍走进了浴室。等到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黎晰重拨了一次,这次却是很快接通了。黎晰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站起来走到了阳台,抓紧了护栏。喂,您好,是找梁先生吗他现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黎晰脊背渐渐爬上一种极狼狈的讽刺,声音骤然冷下来:你是谁,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他的语气并不激烈,只是其中的森寒和冰冷让护士下意识地噤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额这位先生,请问您是梁先生的朋友吗,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是梁先生请的护工,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转达的吗?黎晰噎了一下,反问道:护工?这是怎么回事?咦要不是手机上有备注,小护士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她继续解释道:对啊,您不知道吗他现在正在接受治疗,等会儿等他出来您再打过来吧。黎晰连夜订的飞机票,飞机抵达m市机场的时候还是凌晨,他心中隐隐觉得不真实,可却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慌和焦灼盘桓在他心头,久久不能散去。那是一种强烈的心悸,仿佛有什么在不可预料的情况下悄然发生了大半夜的惊动了医院住院部的几个专家以及副院长,一群连夜值班的小护士看着这动静一点儿睡意都不剩了,个个面面相觑。走道两旁的壁灯映照在墙壁上,显得空旷冰冷而寂静。李医生用纸杯子给黎晰倒了杯茶水,放到黎晰面前,他一出手术室,刚换好衣服就被副院长火急火燎地叫过来了,情况也都没说清楚。您刚才是做手术去了?那位病人怎么样?黎晰打量了他一遍,声音听起来平淡而镇定。李医生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是黎先生您认识他吗黎晰面无表情,用目光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接压了下去:您直说就行了。李医生点点头,斟酌着照实说了:白血病进入急变期,肺部感染高烧,多项脏器已经开始衰竭,刚才做了一个小手术,不过现在已经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他说话的语气中不自觉中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惋惜。黎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呼吸一窒,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泼上了一桶冰水:暂时度过危险期?这是什么意思?情况不容乐观,不过我们会尽力的但即使这样,也不过只是在拖时间而已。李医生看对方瞬间惨白的脸色,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黎晰看着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张了张口,一向锐利镇定的目光甚至无法聚焦:那骨髓配型呢李医生看着黎晰,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他一开始以为黎晰跟自己手上的这名病人有什么过节,可看他的反应,这种猜测又完全不对。第27章 番外:炮灰渣攻的be番外像您说的骨髓移植, 其实在慢性期和加速期如果能找到成功的配型完全是有机会治愈的, 哪怕即使发展到急变期也可以进行移植, 但是很遗憾的是, 现在已经完完全全错过了合适的移植期, 再加上病人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逐渐出现了衰竭的症状, 这个时候进行手术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只是加深病人的痛苦而已医生的话似乎什么都听得清楚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黎晰靠在椅子里,身体僵硬得一动都不能动,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前逐渐泛起一层浓重的黑雾, 脑子里也嗡嗡直响, 黎晰定定看着医生艰难开口道:那你的意思他还能活多久?李医生看着黎晰的反应, 心中的疑惑怎么也解不开, 他这样, 分明对这位病人是很在乎的啊,一副交情匪浅的样子,可既然这样那又为什么不过作为医生而已,他并没有权利去窥探别人的私事, 只是仍然控制不住地生出无限惋惜的情绪。他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估计在一个月左右。一个月黎晰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李医生心里直发怵, 却见黎晰猛地弯下了身, 抬手死死地捂住了眼睛。黎先生, 您是不是不舒服?李医生生怕他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立马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有些迟疑地问道。黎晰摇了摇头,按住眉骨的那只手青筋毕露,好半晌才抬起头,双目充血,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向医生:即使给他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条件,这样也不行吗?李医生哽住,半晌才苦笑一声:黎先生,要是早一点还真有救,可现在实在是太迟了。其实那位病人完完全全就是拖成这样的,作为医生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明明是一个年轻大好的生命啊。不过黎先生,我冒昧问一句,那位病人是您的朋友吗?这不是你管的事情黎晰踉跄着站了起来,打断他:你只需要尽全力给他医治就行了,费用问题明天上午我会派人来处理。他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李医生目送他离开,摇了摇头,又默默嘀咕了一阵真是搞不懂他们有钱人。昏暗冰冷的走廊尽头是一处阳台,有熹微的晨光从窗台射入,小护士领着黎晰走到icu重症监护室门口:黎先生,就是这里了。病人刚做完手术,现在还没醒。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在一片死寂中,连里面医疗仪器的滴滴声都能听见,那声音,在昏暗的阴影中显得十分冰冷而规律。小护士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可旁边的黎先生周身气场又太过凌厉骇人,让她根本不敢说些其他多余的话。你去做自己的事就行了。黎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头也不转地开口道。小护士应了一声,然后打着哈欠走开了。黎晰在病房外不知道站了多久,才重新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那条只有短短两个字的短信。他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呢,是后悔了吗?后悔曾经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了吗?或者还有别的什么话要说黎晰根本无从得知。所有浓烈的爱恨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他的爱也好,恨也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黎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失神又混乱地想到:为什么没能早点找到骨髓配型呢,如果能早点找到的话,他应该还是可以活下来的吧。梁方圆早上过来探望楚宴,却在icu病房门口看到了靠着椅子睡着的黎晰,她惊讶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伙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黎晰从一片混沌迷蒙的梦魇中惊醒,目光茫然地盯着梁方圆看了好久才认出来是谁。梁方圆眉眼之间还是有许多梁岁辞相似的地方,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得到两人的关系,更何况黎晰还曾经见过她的照片。只不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岁辞他的朋友昨天晚上才听说这件事,很抱歉。梁方圆显得有些意外,流露出些许开心的样子:这样啊,谢谢你来看他。她说完又将视线转向了病房内,看着里面躺着的楚宴说道:我这个弟弟从小性格有些孤僻,也不擅长与人交往,你还是第一个来探望他的朋友呢,等他醒过来看到应该会很开心吧。是吗?黎晰苦涩地笑了笑,两人现在的关系他也说不清楚,恐怕还连朋友都算不上吧。那么他醒过来看到自己应该也不会开心的嗯。梁方圆转头看他:不过他一般是下午才醒,我看您您现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梁方圆明显地看出他是昨晚连夜过来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脸色也可见地憔悴,心里难免有点儿感动。一般下午才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