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沉默了,她站在公司楼下,在风中凌乱了。“真的,我们来辩证地分析一下这个问题,”童秋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过了,我们俩离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xing生活不和谐,现在看来完全可以解决,再有就是之前互相太假了,可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好像轻松挺多的,我在他面前也不总是端着了,他的狼尾巴好像也已经露出来了。”“童秋啊。”楚瑶语重心长地说,“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人家把你给睡服了么!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坦然去面对你就是禽兽的事实呢?”童秋被说中了,还嘴硬不承认,最后恼羞成怒,挂了电话。电话是挂了,但手机没关。楚瑶发来微信:姐妹,还废什么话,喜欢就追吧。接着又是一条:去追吧,就像你俩从没离过婚一样!好姐妹的鼓励如同百忧解,在看到楚瑶的微信之后,禽兽童老师心满意足地睡了,不过,睡到半夜,他又醒了。大概是因为睡得太早,所以醒得也早,童秋睁眼看了下时间,两点四十五。他不高兴地把手机塞在枕头下,心里琢磨:为什么还不到晚上!到了晚上,就能跟前夫一起去看烂片了!童秋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之后的几个小时童秋睡得断断续续,后来实在睡不着了,竟然拿出手机,搜索“abo”,表情丰富地看了好几个小时肉香四溢的小说。早上起来,庆幸自己没有黑眼圈的童秋又给自己被霍知行这样那样了的地方上了个药,觉得好多了,如果今天晚上霍警官发出邀请,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着监考一回。他是有点儿期待的,就是不知道考生本人怎么想。他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之前看完的那本小说里一到发qing期就浪得发大水的omega简直就是他本人。此刻,快水漫公寓的童老师急需他的alpha霍警官来收了他。临出门,童秋又无意间瞥到茶几上那张孤零零的电影票,明明是情侣座,可是票就剩下一张了,简直就是被强行拆散的许仙和白娘子。真惨。虽然霍知行说了,想看电影他们可以自己买票去,但是,自己买票,大概就不会是情侣座了,遗憾何处说……这电影院只有几个vip影厅的最后一排是情侣座,其他全部都是正常座椅,要不是为了跟前夫坐情侣座,谁要看《古墓疯云》那种烂片啊!童秋无比怨念,可是怨来怨去也只能怨自己。课间,冯凯文凑到小女朋友阚悦旁边,小声问:“你发现没有?童哥今天特别亢奋。”阚悦看了一眼早早到教室准备上课的童老师:“还好吧,童老师每次上课状态都挺好的。”冯凯文竖起食指,在阚悦面前摇了摇:“no,no,no,今天很不一样,不信你就等着瞧。”童老师今天确实亢奋,这完全被知心弟子冯凯文说中了,老师亢奋的结果是什么呢?当然是折磨学生了。“一般来说,老师心情好跟心情不好,都是学生遭殃,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冯凯文恨不得把脸埋在卷子里。童秋今天兴致高昂,高昂到点名叫人站起来背诵《长恨歌》跟《琵琶行》,这俩诗虽然不是特别拗口,但长啊,就冲着这个长度大家都能躲就躲。不过冯凯文作为天选之子,自然不会被叫起来单独背这两首中的其中一首,而是,两首全背,好在,最近冯凯文在阚悦的监督下,把以前糊弄过去的古诗词全都给背了下来,也算是逃过一劫。童老师很欣慰,举动很夸张。到底有多夸张呢?就是冯凯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背完之后,童老师带领大家,对他进行了热烈的掌声鼓励,一时间,冯凯文仿佛回到了小学的课堂上。下课之后,冯凯文跟上去,问童秋:“童哥,你是不是跟师母复婚了?”童秋斜眼瞧瞧他:“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呢?”“那你今天晚上是约了师母看电影吧?”童秋又斜眼瞧瞧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八卦呢?”冯凯文笑嘻嘻地说:“童哥,你这一脸春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班这次模拟考总分年级第一呢。”说到这个,童秋就气了。“你还好意思说,”童秋站住,拿出班主任的架势说,“你反思一下啊,要不是你凭一己之力拉低语文平均分,咱们没准儿还真能年级第一。”“没事儿,咱跟第一不就差了0.5分么!”冯凯文看得倒是很开。“0.5分?”童秋说,“0.5分在高考的时候差出的排名都能绕地球一圈。”冯凯文呵呵地笑,不敢再继续八卦,生怕他童哥揪着自己进行思想教育,他倒退着走:“下回我继续努力,下周不是一模么,我把面子给你挣回来就是了。”童秋表示很欣慰:“少年好悟性,加油,为师期待你咸鱼翻身。”连冯凯文都看出童老师亢奋了,那他就是真的很亢奋。明明约的是晚上,但从吃完中午饭之后童秋就开始每隔一会儿看一眼手表,盼着四点霍知行下班。跟他相处得不错的老师笑着开他的玩笑:“童老师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约会啊?”因为上次冯凯文那个小兔崽子在办公室暴露了他离婚的事儿,导致最近都没人敢关心童秋的感情生活,老师们也爱八卦,一个个都在背地里偷偷议论别人的生活。以前因为童秋是办公室唯一一个同性结婚的,大家还有点儿新鲜感,关系好的几个没事儿愿意跟童秋聊聊开开玩笑,后来知道离婚了,也不好再提。童秋一听“约会”俩字儿,摆摆手辩解:“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儿。”嘴上辩解,笑得倒是开心。那老师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童秋坐在那儿琢磨刚刚对方的话,本来只是个电影邀约,可是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要去约会一样。他突然有种学生时代谈恋爱的感觉,各自在不同的班级,数着秒针等着下课见面,那种年轻躁动的感觉,突然又涌回了身体里。不过,当然了,童秋中学的时候并没有谈过恋爱,他的十七八岁,一门心思的追星,或者说,意yin球星。那会儿的童秋眼光就高的很,觉得身边的男生都太让他失望了,完全没有那种又高又帅又性/感体力还好的男人,因为没有,所以只能继续意yin球星。谁知道,现在还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就是霍警官。又高又帅又性/感,体力还好,而且还是穿制服的。离婚两个月之后,童秋终于意识到,他的前夫就是他十几岁时最想要的伴侣类型,之前的他才是真的暴殄天物了,抱着珍宝不知道珍惜,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有多和自己的口味。人类的本质就是又聋又瞎,童秋这么对自己说。嘴上说这不是约会,说着自己一点儿都不期待,但童秋依旧时不时看一下手表。他想起《小王子》里面那只小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幸福。他发现他比小狐狸还痴汉,人家小王子说四点,小狐狸只是从三点开始幸福,霍知行说四点打电话,他从昨晚就开始期待了。童秋吐槽自己:你清醒点,是你提出的离婚,现在打脸疼不疼?他握着笔,却没心思做题,本来想着明天要把这套卷子发下去让那帮小崽子们做,他们做之前,老师得先做一遍,可是现在,童老师一点儿都不想做题,只想坐着等他前夫来接他。所以说,谈恋爱真的很耽误学习。童老师觉得静不下心,拿出耳机,准备一边听歌一边做题,绝对不能因为搞对象影响做正经事儿,他戴上耳机打开播放器,随手选了个歌单,让随机播放,然后耳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唱:“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一说车站,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两人躲雨的公交车站。一说痴痴的看,他扭头看向了窗外。童老师扯下耳机,不能再听了,连音乐都告诉他,不要学习了,专心心猿意马吧。全世界都在暗示童老师多渴望见到霍警官。饱受相思之苦的童老师终于在下午四点零五分等到了被他抛弃没多久又想着怎么把人勾回来的前夫霍警官的电话。“你在学校吧?”霍知行问。童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坚决不能暴露自己对这通电话期待已久的内心,那也太丢人了。“嗯,你下班了?”童秋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可心跳却快得像是刚跑完三千米。真的很没出息,童秋这么说自己。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稳重和淡定,真的很给人民教师这个群体丢人。“对,我现在往你学校去,到了给你打电话。”霍知行说,“票我已经买好了,不过你之前那一场没买到,是下一场的,晚一个多小时,可以吧?”“嗯嗯没事儿,”童秋才不在乎电影几点开始,那破电影不看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我们可以先吃饭,然后再随便逛逛。”说来也可笑,他俩结婚那一年都没一起逛过街,童秋觉得霍知行弯得很直男,从来不逛街,衣服也就是那几件换着穿,非常无聊。不过想想也对,霍知行绝大部分时候都穿警服,不像童秋,恨不得给他个t台去走秀,就算是来学校,就算是不能穿得夸张又花枝招展,那他也得每天换一套,他觉得这是优质青年的基本素养。当然了,他最爱的还是霍知行的警服,在家里没少偷偷摸摸地穿。“行,”霍知行说,“我上车了,应该很快,你等我。”童秋太喜欢这句“你等我”了,好像一切的盼头终于有了交待,小玫瑰终于得知小王子要回来了。挂了电话,他开始思考一个非常无聊的问题:他究竟是那只狐狸还是那朵玫瑰?霍知行到童秋学校的时候刚巧四点半,学生还没下课,老师先溜了。“我是不是真影响你工作了?”见到人后,霍知行和童秋并肩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我记得你以前每天都要陪着学生上完晚自习才回家。”“老师偶尔也要偷偷懒嘛,”童秋努力给自己找借口,“前阵子我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偏头痛,医生说了,不能太累。”霍知行憋着笑,没说什么,童秋那点儿小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的。来了辆空车,两人上去,一起坐在后排,肩并着肩,胳膊贴着胳膊,腿还挨着腿,严丝合缝的,明明两边都空着好大一块儿,但他们就是都往中间挤,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对了,方百城怎么样了?没真的拘留吧?”“你担心他啊?”霍知行侧头看他,“我可吃醋了。”童秋本来以为自己跟霍知行睡了之后已经没那么容易被这人搞得耳朵发烫了,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直接地说吃醋,反倒搞得他不好意思了。“我没担心他啊,”童秋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查查心脏了,这些日子一见着霍知行心脏就瞎他妈跳,喝醉了在那儿蹦迪似的,搞得他快衰竭了。不过,童老师心里再怎么蹦迪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只用了几秒钟就整理好了心情,老师就是老师,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他说,“我就是随口问问。”“昨天晚上就放人了。”霍知行说,“赵和宇把他扣到半夜,到最后他积极认错,说以后不来烦你了。”方百城还真的就是怂了,之前童秋怎么说他都不信,但进了三湖派出所,发现这里的民警都当童秋是自家人,既然是警员家属,他哪有胆子继续招惹。童秋觉得这事儿其实有点儿过意不去,方百城跟踪他确实可以报警的,但于公来说,他不应该扯上其他片区的民警来管这事儿,传出去不太好,可是于私的话,他特开心,昨天霍知行说的话做的事儿都让他开心。还真他妈是打脸了。童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想起一句歌词: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他抬手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今天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劝自己冷静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霍知行竟然戴着戒指。那戒指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们俩的婚戒,离婚之后童秋给戴走了,后来一直说要还给霍知行,可是这段时间俩人都压根儿不提这事儿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之前戴戒指的手指,前阵子那戒痕一直不退,童秋一度以为这戒痕就像这场婚姻一样,剥离了自己的身体但印记永远都不会消失,可是现在一摸,那里已经平坦完全看不出痕迹了。童秋突然有点儿失落,有点儿舍不得那个痕迹。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多月了,谁能想到离婚两个多月之后,他不仅跟前夫睡了个爽,还稀里糊涂地对前夫有了好感。谁能想到,离婚两个多月之后,他前夫当着他的面把婚戒又给戴上了。这是什么意思?童秋特想问问他:霍警官,你怕不是想跟本人复婚吧?但他张张嘴,又吞咽了一下口水,最后话还是没说出口。童秋的心脏依旧在蹦迪,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脑子也有点儿僵住了,他觉得霍知行肯定也喜欢他的,可是不应该啊,霍知行不是应该对他挺幻灭的?霍知行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童秋?应该是稳重成熟寡淡平和勤快温润的。但他是什么样的人?闷sao。这俩字儿就能形容全部的他了。总之,童秋一直觉得霍知行撩他归撩他,睡他归睡他,但喜欢的还是那个假惺惺的童秋。“问你个问题呗。”童秋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霍知行的手指。“嗯,你说。”霍知行倒是自然,“不许问关于方百城的。”童秋笑了:“我问他的事儿干嘛!”他抬手,揉揉鼻尖,在心里措辞了一下,然后说:“这个问题挺私密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你先说,我尽量。”“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