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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 / 1)

沈隽意站在病床前, 看着老泪纵横的老人, 表情没什么变化。这个人是他的亲人,但同时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要像他这么激动到痛哭流涕不可能, 但心里没有触动也是假的。“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您养伤吧。”沈隽意微微鞠躬, 直起身子就要走,被老铂西叫住。“你等等。”沈隽意停住脚, 听那道苍老的嗓音喘着粗气艰难地问他:“能……能给我讲讲你母亲的事情吗?”“没什么好讲的。”沈隽意背对着他,声音冷漠:“那些事她不会希望你知道,您只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谁害死的就够了, 至于报仇,我自己能解决。”老铂西听着他微微发哑的嗓音,不自觉的想起女儿。她以前也是这样, 什么事都不要别人帮忙, 她有一只手不太好,先天性地不够健全,按理说不能拿枪的, 可她偏偏不信,每天吊重物练习,胳膊都快抬不起来。最后,她成了罗国唯一的女将军。老铂西想起身,可使不上力, 颓然地看着他说:“她……真的是你杀的吗?”沈隽意转过身,笔直地看着他说:“是,解决了沈开云之后,我会去自首,给您一个交代。”老铂西抬起手,盖在脸上遮住了眼睛,紧接着他就听见了老人克制不住的痛哭声,让人忍不住跟着酸了眼睛。他再是一个将军,也只是个父亲,失去了女儿一样会痛,一样会哭。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老人沉痛的哭声,让人喘不开气的闷在病床的一小片角落,沈隽意垂了下眼,不知道如何安慰。“我知道您很伤心,但是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一样会答应她。”顿了顿,沈隽意忽然笑了,略带讥讽地说:“我是沈开云的儿子,更是害死了您女儿的人,如果能让你好过一些,您恨我吧。”老铂西微愣,说实话他应该要无法接受,女儿被那样的人渣糟蹋生下的这么个“孽种”,但是他那么像诺拉,他竟然全然恨不起来。老铂西摇摇头,“不是,你给她的是解脱,我应该谢谢你,成全我女儿已经不存在的骄傲。”沈隽意低低地呼出一口气,“嗯”了一声。老铂西问他:“我能问问你……你想怎么解决沈开云吗?我是诺拉的父亲,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在调查他研发药物的证据,当年的研发是他和另外两个同学,但如今他们都已经大权在握不可能出来指认,给自己套罪名。”老铂西明白,这也是为什么沈烟的身份资料为空白的原因,有人替他隐瞒。“你查到了多少?”沈隽意摇头:“不足以指证他。”老铂西眨了眨依然疼痛的眼睛,因为从手术台上下来不久,胸口还是剧痛的不能用力呼吸,心绪也不敢有过大起伏。他得留着命,替女儿报仇。他刚才虽然逼迫别人以权谋私开了情报网查沈烟,但是这些是不能够作为呈堂证供,并且还会给他们都惹一身腥。老铂西想了想,说:“我们联手。”沈隽意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的立场,只说了声:“我姐姐沈遥,她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基因对于我妈她都不了解,只是个平凡的小女人。”老铂西说:“我知道,做任何事之前,我会通知你。”“谢谢。”沈隽意微微颔首,重新转过身要走,老铂西等他走到门口了终于忍不住喊住他,“你到底不愿意叫我一声外公吗?”沈隽意脚步一停,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僵了僵,背着身说:“我不配。”说完,拉开门出了病房,康罗还守在门口,但傅清疏不在,他略微蹙了下眉,问:“傅教授呢?”康罗说:“他接了个电话,挂掉了之后说让你先回去,自己有点事先走了。”沈隽意皱了下眉,拿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结果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想了下,当机立断给祝川打了个电话。----傅清疏出了住院区,又绕过急诊大楼,径直朝停车位走去。他捏了捏额头,有些疲惫的长舒了口气,伸手拽了下袖子,露出像是整齐将他手腕切割的红线,慢慢皱紧了眉。身体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隽意那次临时标记将发情期硬生生压了回去,还是因为禁药。起先是脖子处有一道浅浅的红痕,他以为是过敏,后来是手腕,痕迹也越来越深,身体虽然不像原本那么抵抗不了沈隽意的信息素,可这段时间两人一门之隔,他几乎夜夜难寐。发情热一般的难捱,无法抵抗的黏腻,可又不是发情期那种汹涌的感觉,只有让他骨髓被慢慢渗透的焦灼,蚕食着他的理智,无法招架。傅清疏忍着伸手去碰的冲动,克制着靠在方向盘上喘息,呼吸越来越沉,没发现拥挤逼仄的车厢里慢慢浸透了浅淡的信息素气味。刚才乔雁打电话来问他最近感觉怎么样了,问他找alpha的进度到哪一步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用了禁药,以为他真的在寻找alpha,语气中的关怀让傅清疏几乎心软。傅清疏给祝川打了个电话,虽然有时差,但他是个夜猫子,接的还算快。“哎哟傅教授,怎么想起给我这个冷宫里的妃子打电话啊,想重新宠幸我啊?不了不了我打不过正宫娘娘。”“他不敢。”傅清疏话音一落,忽然愣了一秒,紧接着就是祝川的哈哈大笑:“你还说自己不喜欢人家,正宫娘娘的身份都承认了。”傅清疏没空跟他耍贫嘴,轻咳了声将禁药后遗症的事情简略地和他说了,话筒两端沉默了一会,只有浅淡的呼吸声。祝川破天荒认真的说:“我早说了,那破禁药不能用,你非不信,要用自己命去赌,后悔了吧。”傅清疏说:“不算后悔,我没想过跟沈隽意在一起。”祝川这就不明白了,“不是,你都这样了还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你什么毛病啊,你别跟我说你不喜欢他啊,这我是不信的,你自己也不信吧。”傅清疏沉默了下,说:“嗯。”“那为什么啊?你妈不同意?婆媳问题?”祝川想了想,又说:“还是他妈的问题?他妈不同意?”傅清疏没打算把沈烟的事情告诉祝川,顿了顿说:“我给不了他同等的回应,一分的爱和一百分的爱,对他不公平。”祝川直接惊呆了,“你别是做实验做傻了吧,感情这东西是能用几分来衡量的吗?你这话要在你那小狼狗面前说,你信不信他今天就能把你干的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祝川!”“不好意思嘴快了。”祝川捂了下嘴,干笑了两声缓和气氛,又说:“你不就是因为你爸那点破事儿看不开么,觉得自己给不了沈隽意该有的回应,床上也好床下也好都对他不公平,是吧。”“嗯。”祝川说:“其实你想没想过,他根本不在意呢,你能给他的回应你觉得对他来说是一分,其实对于你来说,这已经是全部了,不是吗?”傅清疏忽然陷入了沉默,没说话,祝川听着他的呼吸声,在心里想,沈隽意这小狼狗还他妈挺机灵的,先给自己打电话通通气儿,把这高岭之花的脾气都摸得透透的。他应该没记错词儿吧,可别弄巧成拙,要命了,他可打不过这两口子啊。祝川:“那你说说,你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亲过你没?”这要搁平时,给他十个胆子祝川也不敢这么问啊,高冷教授非把他头锤飞,但现在他是沈隽意授意的,他可以事后甩锅。完全不虚!傅清疏想了想,“嗯”了声。祝川:“他还活着吗?”“……”傅清疏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祝川“啧”了声,说:“管他是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我问你,如果是莫久,或者是你其他学生吧,就当是我,不顾你意愿的亲你,我现在还有全尸吗?”傅清疏一下子怔住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直面的事情。十余年的排斥和抗拒,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一个人,可沈隽意却又无孔不入地渗透他的生命,让他无法拒绝。康罗说他这个护短未免太过了,他却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沈隽意也很护着他,他只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傅清疏嘴角微微勾起来,笑自己只能靠这些说辞来抵抗沈隽意对他感情的霸道侵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你想跟他一起走很久很久,结果发现你没有明天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必须要承受死别,你很爱他,但是你必须要离开他了。----你舍不得带走自己喜欢的人,但是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的。他当时只以为沈隽意在吃醋,并没有深究这些话的含义,现在想一想,他宁愿说不追自己也不让自己用药,是真的不想做那个被再次留下来的人。莫久说他有严重的偏执欲和几乎病态的占有欲,但他能硬生生地克制住对他的这种偏执占有,愿意主动说不追他,只为了不让他用药。沈烟的死对他影响是真的很严重。“祝川。”“啊?”祝川有点慌,小声说:“喂,我只是说事实,你别想对我干嘛啊,我还没娶老婆我不能死,你有气你朝你老婆撒去。”“不打你。”傅清疏低低叹了口气,将沈隽意发现他用禁药,并且跟他做交易的事情说了,又把沈隽意反悔的事儿也说了。祝川佯装惊讶:“这小狼狗可真不要脸。”傅清疏捏着额头,心烦意乱地说:“抑制剂对我已经失效,如果禁药也无法再用,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祝川接替他说,“alpha的标记。”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教授开始承认内心了,上船还会远吗。第四十六章 意味深长(二更)傅清疏挂完电话, 揉了揉额角扶在方向盘上休息了一会。标记是最后一条路, 也是他曾经最不想走的那条路,但自从沈隽意告诉他自己母亲的事,他的脸便时刻在他眼前纠缠不休。他再也用不了禁药了。傅清疏骗自己, 他不是心疼沈隽意,不是舍不得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人世, 更不是不愿再让他承受一次失去和被留下的痛苦。他只是不希望亏欠沈隽意,少年人倾尽所有的爱自己, 不求回应,他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傅清疏长舒了口气,看着自己手腕的红线, 垂眼半晌。希望不会有太大问题吧。----采集的最后一天, 傅清疏让学生们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放在房间里,下午采集结束了就直接回平洲。学生们在这儿待了将近一个月,虽然每天都觉得条件差, 蚊子又多, 咬得身上到处都是包,但一说要走还是舍不得。沈隽意跟招待所的饭团大概同属犬科,除了第一天相互呲牙之后, 关系竟然突飞猛进,看他回来就汪汪两声表示迎接。傅清疏站在二楼的窗户边往下看,他正蹲在饭团面前,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跟狗也能称兄道弟。”傅清疏无奈地笑了下, 拉上了窗帘,转身去换衣服。不多时,门锁突然咔哒一声,一个人站在了门口。傅清疏以为他还在跟狗玩儿,又收拾好了东西,索性就没回自己房间去,直接在外间沈隽意住的床边换了。门里门外寂静异常。傅清疏愣住了,沈隽意也愣住了,但教授本人反应极快,一下子披上了常年如一的白衬衫,声音略微慌乱的说:“怎么这就回来了?”沈隽意站在门口,咽了咽唾沫没回过神来,视线仍旧落在傅清疏的身上,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纹身,偏瘦却不瘦弱的手臂肌理,以及毫无赘肉甚至还隐约可见人鱼腰线的细腰。捧着饭盒的手微微颤抖,胸口滚烫的翻涌着想要过去圈住他的腰狠狠揉向自己的冲动,还想听他亲口承认喜欢自己。傅清疏扣完扣子,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你拿的什么?”“啊?”沈隽意疑惑地跟着他的声音看了下自己的手,忙走进来关上门,说:“我早上睡不着,跟孙老出去钓鱼了来着,给你熬的汤,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喝。”傅清疏微怔,“你早上出去钓鱼了?”沈隽意揭开饭盒,一股带着浓郁的香味弥散开来,拿过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傅清疏接过勺子,沈隽意却不让,将手挪开了,勺子里的汤全部洒回饭盒里,又舀起一勺递过来,“就这样喝。”勺子喂到嘴边,鲜浓的鱼汤碰到嘴唇,傅清疏有心要退开,但一想到这是他一大早跑出去钓的,就有些不忍了。他什么脾气自己是清楚的,能安静一分钟都算是本事,哪可能静下心去钓鱼,是为了他才这样的。傅清疏垂眸,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凑唇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结果有些惊了,鱼汤鲜浓嫩滑,很香却没有一丝腥味。沈隽意见他喝了,又舀了一勺喂他,边问:“好喝吗?”“你烧的?”傅清疏有些怀疑,少年人前段时间煮粥都糊,现在连鱼汤都会做了?“那当然!”沈隽意骄傲的挺胸,片刻又颓了下来,低声说:“其实是我让食堂的大哥一步步教我做的,他说放什么就放什么。”傅清疏没忍住笑,软了眉眼含笑说:“我看也像。”沈隽意一见他笑心顿时就软了,又烫起来,看他嘴上还沾着一点鱼汤,亮晶晶的水渍,克制地吞咽了下喉咙,垂下眼。啊,想亲老婆。傅清疏喝了几口就不喝了,沈隽意得寸进尺地说:“傅教授,我刚喂你了,你不喂我一口礼尚往来吗?”“自己好好喝。”傅清疏抽出纸巾擦了下嘴,扔进垃圾桶,轻说:“我去找陈清婉说说今天会平洲的事,喝完了自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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