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富又点燃了一卷旱烟,连抽了好几口才沉沉地开口:“老二,你可知道,别说咱们月氏一族,就是咱们翠峰村、咱们这十里八乡的百姓家,那可都没有纳妾的先例啊!”
“那富贵人家才兴纳妾,我们这农户人家纳妾,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老陈氏毒毒地瞪了眼那个婉娘,虽然她讨厌苏氏,但她更讨厌眼前这个婉娘,以前自己打骂苏氏,老二从来没拦过。如今才拿个鞋帮子扔过去,老二这没出息地就巴巴上前拦住了,要是真让她进门了,以后老二还能听自己的话不成?
可那月长禄却不是想纳妾,而是想娶平妻!要说这婉娘也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竟能将懦弱无能的月长禄迷得晕头转向,还要为了她跟自己的父母正面杠上。
跪在地上,月长禄看了眼两眼盈盈如水的婉娘,鼓起勇气说到:“我不纳妾,爹、娘,我是想以平妻之礼,娶婉娘进门。”
“平妻!”月大富跟老陈氏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还不等月大富说什么,老陈氏便先跳出来反对了:“纳妾都是污了我月家门楣,还想当平妻,不可能!”
虽然老陈氏跟一只斗鸡一般见人就啄,不过婉娘却不怕,因为她有一张王牌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已经八个月的肚子,柔声道:“老爷子,老太太,我前日请了回春堂的妇科圣手把了一脉,说我这胎十有八九是个带把儿的。”柔柔地看了眼月长禄,再缓缓道:“若不是为着给月二哥生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我哪里还有脸活着!”
一听她说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月大富跟老陈氏的眼睛都亮了三分:“真是儿子?”
月长禄赶忙接话:“真的,爹、娘,那回春堂的赵大夫说的还能有假?婉娘要给儿子生儿育女,儿子实在不愿委屈她,还请爹娘成全儿子!”说罢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月大富叹了口气,老二一直没有儿子这事儿不仅是老二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如今突然跳出来个怀着老二孩子的说她肚子里的是儿子,他心里怎么不欢喜?可是一想到要娶平妻,月大富就有些难点头,毕竟不是小事啊!
思虑良久,直到第二卷 旱烟也抽完以后,月大富才缓缓道来:“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便能算的,问问你大哥跟三弟的意见吧,还有苏氏那头,毕竟要是进门以后,两个都是伺候你的人。”
“哎!”月长禄听父亲这头算是松了口,欢喜地又磕了个头。老陈氏抿了抿嘴,才没好气地说到:“这大冷天儿,还不快些起来?”
窗外头,幼金与幼珠头顶、身上都沾了不少雪花,可雪花带来的寒气也比不上两人因为月长禄所作所为带来的心寒更冷。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正房里头没有人声了,幼金才拽着已经麻木了的幼珠悄悄沿着墙根儿回了西厢房。
幼银等人原在屋里等得有些心焦,却不敢不听三姐的话,一个二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都莫名地心慌,好不容易等到幼金跟幼珠回来了,便全都围了过去:“三姐,发生什么事了?”
幼金幼珠两人却都沉默不语地坐到炕边,神色严肃,一言不发。搞得幼银等人心中更是慌乱:“三姐、小五,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倒是说呀!一个个都不说话,别吓我们呀!”
幼珠一双猩红的眼直直地盯着幼银,然后突然爆发地指着幼银哭喊道:“你还说什么知错能改!都是骗人的!大骗子!”其实幼珠心里何尝不希望有一个和颜悦色、不会动手打人的爹爹?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幼珠心中最不为人知的一小点念想在刚刚也全都灰飞烟灭了。
“幼珠!”幼金拦住了幼珠的动作,然后朝不明所以的幼银摇了摇头:“没事,她只是心里难受,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外间的动静,内屋炕上的苏氏强撑着已经七个多月的肚子下了床,才走到房门口便有些大喘气:“你们这是怎地了?好好的怎么还吵架了?”
见苏氏出来了,幼金赶忙去将人扶回内室炕上躺好,才道:“没什么事,不过幼珠闹些小脾气罢了。”
苏氏却瞧出了幼金眼神中的不对劲,叹了口气:“你们几个又有什么瞒着我不是?”正所谓知女莫弱母,苏氏怎么可能没瞧出来她的不对劲?
幼金却只是摇摇头:“真没事,不过是幼珠那小丫头闹了脾气,娘您别多想,如今正是安心养胎的时候呢!”苏氏的身孕虽然才七个月,不过看着已经是足月般的大小,上回马大夫来瞧过,虽然看不出性别,可还是把到了一强一弱两个脉象,苏氏这回怀的又是双生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