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为嘉陵郡主和太子殿下赐了婚,尘埃落定,京城中觊觎郡主的儿郎们一时收了心思。
可太子的婚姻大事不可马虎,规矩礼仪甚多,一时半刻是准备不好的。
更何况,嘉陵郡主联姻而来,原是任由陛下处置,要嫁给京城中不受重视的皇室亲眷,是以嘉陵王府只来了几位长史。
如今,她有福分嫁给太子,做着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叫几位长史发嫁太子妃,实在对太子不敬。
皇帝谴了使臣带上圣旨往嘉陵去,命嘉陵王携妻子儿女入京,为郡主送嫁。
映晚听闻此事,喟叹一声,并未多言,只起身去给太后请安。
却不想去的不是时候,太后正端着茶盏,又轻又慢地搁在手中晃悠,明淑长公主低眉顺眼站在母亲跟前,哭哭啼啼的赔罪。
映晚进退为难,还是太后瞧见她,招呼一声唤她坐下。
明淑长公主顾不得体面,仍哭道:“母后,明淑已知错了,日后再不敢跟皇兄呛声,还请母后为我求个情,别叫皇兄为难我。”
映晚心中暗自纳罕。
她进京时日不长,却也知道陛下对这个妹妹极好,保她衣食无忧作威作福,连得罪太子都可全身而退。换了旁人,哪儿有这等体统?
怎么长公主竟还觉得陛下为难她?
很快,明淑长公主就为她解了惑。
“母后,文舟做的好好的,皇兄却要将他调去外任,这是做什么?若我得罪了他,我们兄妹说什么都可,做什么拿我儿子出气?”
映晚心下一哂。
明淑长公主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赵文舟本就出身显赫,在京中职位身份地位颇高,但算起权柄并不大。可出京后历练几年回来,便可做独当一面的高官。
若真是对他好,何必将人拘在京城中,无法大展拳脚?
若说外头比京城危险,这是必然的,可一向富贵险中求,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平定扶安王之乱,才彻彻底底坐稳这个储位的。
明淑长公主,实乃妇人之见。
只是皇家的事儿,目前还轮不到她置喙,映晚坐直腰,平平静静听着,偶在心中点评几句,却安安静静不说话。
待明淑长公主絮叨完了,太后才淡淡开口:“文舟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做母亲的可曾问过他的意思?”
“他年纪轻轻的懂什么……”
“文舟比你懂的多。”太后打断女儿,“你以前与皇后走得近,文舟劝过多少次,你听过吗?如今那一脉全都搭了上去,还不能说明文舟比你眼光好吗?”
明淑长公主憋着嘴不语。
“文舟是陛下的亲外甥,陛下岂会害他。”太后蹙眉,“映晚说说,若你是文舟,你愿意留在京中,还是外放?”
映晚恭敬抬眸,思索片刻道:“若是小女,自然愿意外调。”
“自个儿在外头做过,尝试过如何独当一面,来日才好承担重任。若一味被人庇护,将来怎么好重用呢?”
映晚一本正经的,清澈见底的眸光带着笑意。
太后赞许地点头,“十几岁的小丫头都比你看的清楚,你别在这儿碍着哀家的眼了,惹人不高兴,回你府上去。”
明淑长公主赌气走了,太后摇摇头,看向乖巧懂事的映晚,“若你母亲是哀家的女儿,不知道省多少麻烦。”
映晚垂眸轻笑,“太后娘娘谬赞。”
母亲自是好的,守节高义,不让须眉。可惜实在命不好,跟明淑长公主无法相提并论。只怕这话给长公主听去,又要生出是非。
太后忽然叹口气:“你可知文舟为何突然外放?”
“不知。”
太后神情复杂,幽幽道:“是阿阑的主意。阿阑说,他心里一早就对你有好感,还是将人远远调开,省得生出龃龉。”
映晚手指一顿,心中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因为她,不知太后和长公主,会不会对她生出厌弃之情。若是长公主便罢了,她本就不喜欢自己,可太后这边可怎么办呢?
“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
“你不必多心,哀家不会因此迁怒你。”
“是。”
太后望着她美丽的眉眼,“现下还是别的事情更要紧些,你要嫁给阿阑,嘉陵王府的人来送嫁,我想着你们关系不亲近,便让人去云台山请了你舅舅回来。”
映晚一怔:“我母亲不是独女吗?”
哪儿来的舅舅?
纵是太后,也不好这般骗人。
“是你外祖父的堂侄子。”太后道,“云氏一族就剩他一个,血缘是远了,可算起来也是你外家最亲近的舅舅,却是个不羁的,在云台山修道多年不肯归乡,如今哀家令人送信过去,才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