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阑望着她,难得开口:“你当真不怨吗?”
映晚一顿,失笑道:“殿下,我真的不怨。”
沈时阑便不语,只低头陷入了沉思,莫非真的是他想错了。
方才映晚那般冷淡,说走就走,并非是因为怨恨?
可那是为了什么?
分明昨日她那般活泼,叽叽喳喳的,今儿就冷若冰霜,除去这件事儿,沈时阑着实想不通为何。
他越发沉默。
皇帝左右看看这二人,眼中泛起一丝困惑,他盯着沈时阑,下意识道:“阿阑?”
沈时阑抬眸,“父皇?”
皇帝问:“你想什么呢?”
“无事。”沈时阑顿了顿,看向映晚,又转头看向皇帝,“父皇今日前来,就……”
只是为了问她一句话吗?
皇帝叹息一声:“朕想告诉你,朕会责罚皇后,只是不好告诉旁人。”
映晚一怔。
“朕会令皇后在清宁宫闭宫祈福,六宫之权也交给蒋贵妃,你满意吗?”
映晚当然不满意。
蒋贵妃这三个字才是真的噩梦,皇后顶多是害她,让她丢人现眼,蒋贵妃是为要她命的人。
只要六皇子有一天活着,她就不能看着蒋贵妃掌握权力。
映晚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不必。”
她稳了稳心神,直言道:“陛下,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地位尊贵,将六宫权柄交予旁人着实不妥。”
皇帝眼神复杂:“你就如此以德报怨吗?”
“圣人云,以直报怨。”映晚毫不犹豫道,“皇后做错事情该罚,可将贵妃未曾立功,便没有资格以侧妃之身掌管六宫,此乃礼教之数,非我之报。”
映晚说话是理直气壮,引经据典,丝毫看不出她心中的慌乱和害怕。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也好。”
“朕还有件事儿要告诉你。”
“陛下请讲。”
“小六儿前些日子来找朕,求娶你做皇子妃。”皇帝道,“你知道这件事儿吗?”
映晚知道,可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不然刚才那番话就成笑话了,“臣女不知。”
“若朕将你嫁给小六儿,贵妃是他的母亲,就是你的婆母,你就丝毫不偏颇吗?”
“父皇!”映晚还未言语,沈时阑先蹙眉喊他。
皇帝制止他:“阿阑,你不要讲话。映晚,朕在问你!”
映晚只觉得自己掌心里汗涔涔的,寒意从脚底冲到头顶,皇帝果然是生了将她嫁给六皇子的心思,这心思还不是一两日。
说一千道一万,问的再多,他也不曾真正在乎这个故人的女儿。
甚至可能还觉得,将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映晚的目光落在沈时阑身上,心里有些淡淡的哀伤。这么好一个男人,没人配得上他,连自己都不配。
将那些龌龊的心思用在他身上那一刻起,自己就再也配不上他。
映晚道:“臣女之意难道不清楚吗,不管是何人,左右越不过礼数去,贵妃只是贵妃罢了。”
“至于六皇子……”映晚顿了顿,低声道,“陛下,那是您的事儿。”
她亦想过要直接讲不愿意的。
可是在皇帝心里,他的小儿子只是有些顽皮,还是个单纯的小孩子,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旁人拒绝他的儿子,他不会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错,只会认为是旁人不识好歹。
怪只怪她太清醒。
皇帝沉默片刻,问道:“你自己愿意吗?”
沈时阑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紧张的情绪,定定盯着映晚,和皇帝一样等着她的回答,那种神态,认真地好似在处理一件非常非常的国家大事儿。
可惜映晚没有瞧见他的脸色,只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但凭陛下安排。”
沈时阑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