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阑回头道:“父皇?”
皇帝道:“走吧。”
映晚着实没料到皇帝会在这个时辰来绛芙轩,吓得不轻。虽然她自个儿是问心无愧的,可与皇后之间有矛盾的话,皇帝想来不会站在自己这头。
只怕不责怪自己伤了皇家和气就不错了。
映晚忧心忡忡地走出门,素色衣衫如同云雾缭绕,在行走间带着清风。
“参见陛下。”映晚轻声道。
皇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脸,盯着好半天,只盯得映晚心中发毛,才道:“免礼吧。”
映晚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只低着头请他进门。
皇帝并不动,问她:“昨日在安王府的事儿,想来阿阑已经告诉你了。”
映晚呼吸一窒,下意识看向沈时阑。
没想到沈时阑会去找皇帝说这件事儿。
这个人看着冷冷清清的,不关心旁的人,对谁都没感情,却不料会为她出这一次头。
有用没用的无所谓,她也不指望有谁给她做主,只消有个人对她好,这辈子都值得了。
沈时阑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只有皇帝的声音格外清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告诉朕?”
“臣女没有想法。”映晚顿了顿,直言道,“臣女亦不敢有。”
她目光清正,不曾闪躲皇帝质问的眼神,又重复一遍:“臣女的确没有任何想法。”
或许有过悲伤和自怨自艾,可那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人活一世,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在嘉陵十几年什么都不曾学到,只有一点驾轻就熟。
无论面对什么不公,都不要放在心上。
再多抱怨都没用,根本没有人会心疼你。
再苦再累,都得自己一个人咽下去。
皇帝被她的话堵的心口一塞,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她这么说,还不如直接说自己怨恨,哪怕她怨天尤人当场撒泼,也不会比这个更让人难过。
沈时阑直接道:“你不必忍气吞声。”
映晚迷茫地看着他,下意识放软了声音:“我没有啊。”
“那……”他顿了顿,没有说出口。
那么为何,在东宫之时那般冷淡,莫非不是怨恨自己不为她做主吗?若不怨恨,又为何冷淡呢?
沈时阑有些闹不清楚了。
皇帝偏头看着绛芙轩里的花花草草:“皇后乃六宫之主,阿桓和阿沅的生母,朕不可能真的处置她……”
“臣女明白。”
“你不明白!”皇帝断然打断她,“你若真的明白,如今就该道朕跟前哭闹,而不是一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模样!”
“你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朕说过会护着你,没有让你事事忍让!”
映晚任由他说完,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反问道:“有用吗?”
有用吗?!
一声淡淡的问句,如同振聋发聩一般,落入皇帝耳中,传到心尖上,告诉皇帝他有多么无力取闹。
既然做不到,何必强求别人按照他的想法走?
难道为了他自己舒服一点,就要让旁人不顾尊严体统,不顾脸面,在世人面前丢人现眼吗?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眼中不知为何,泛起一层又一层哀愁来,道:“你和你父母一点儿都不像。”
长得再像,她也是活生生的自己,不是旁人的影子。
入宫这些日子,不管谁跟她讲话,最后都会绕道她父母头上。映晚其实不太喜欢,父母去世多年,如今再装作悼念的模样有任何意义吗?
“臣女是臣女,先父是先父,先母是先母,当然不一样。”
皇帝听不进去她的话,侧头道:“你想知道为何皇后讨厌你吗?”
当然想。
映晚和沈时阑都看着他。
皇帝张了张嘴,却忽然叹息道:“罢了。”
他似乎非常疲惫,摇了摇手:“你性子太冷,映晚,只怕日后不好过。”
映晚笑起来,晴光般的容颜带着融融暖意:“陛下,冷暖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