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宿舍关门的声音,把昏睡中的惠江吵醒, 他迷糊地扭头, 摸起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此刻的时间——7:43。
糟了!
床上的人立刻弹了起来, 捏着手机慌里慌忙地爬下床。快迟到了!难怪他们都出门了,他昨晚忘记调闹钟了?惠江抱着脸盆往阳台冲,随手抓了两下头发, 扭开水龙头, 挤出牙膏。
然而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就感觉到后面有人,他赶紧往后望, 正好和身后的郝途打了个照面。额, 原来宿舍还有人, 惠江把脸扭回来, 一边刷牙一边审视自己的“男友”, 两人默默无言。
郝途洗完手, 就转身离开了,惠江侧身偷瞄他, 连手上刷牙的动作都慢了几分。那人还在生气……算了,他摇头开始漱口,表面坦荡, 但心里却有几分难受, 惠江望着瓷砖上的镜子, 怔怔出神……
其实,俩人都没做错,但好像又都错了。
惠江拿出最快的速度,从刷牙到洗脸只花了五分钟,推开阳台门进去时,恰好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郝途。早晨的光,从阳台倾斜进屋,印在他的脚边,郝途穿戴齐全,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啃面包,桌面摆着一盒纯牛奶。
郝途似乎察觉到外人的视线,扭头望来,惠江赶紧移开视线,朝着床位大步走去。宿舍又只剩下他俩了,离上课还剩几分钟,惠江没空猜测他的想法,赶忙调出课表,把要用的资料书本塞进包里。
然而等他坐下换鞋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动静,惠江赶紧垂下眼,专心于绑鞋带。然而余光还是看到郝途的身影,那人静静站在他身后,这下他能肯定了,对方一直在等自己。
“走吧,”惠江背起包,抬头看他,“我今天睡过头了。”
郝途没说话,抬手把牛奶和面包塞进他怀里。
惠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接下东西,“谢了,下次你得早点喊我起床。”
“没事,”郝途与他并肩齐行,“我们来得及。”
“来得及,但要跑过去了,”看了下时间,惠江拉着他往外跑,“快点,我不想害你迟到。”
“你小心点!”
“没事,”惠江笑他,“而且,你还跑不过我。”
“开玩笑,”郝途嘴角上扬了几分,衬得出众的面容越发夺目。
朝阳洒落,绿荫校道上,逆着风奔跑着。
之前的冷战因此不攻而破。
为了不迟到,两人花了不少力气,跑到最后竟是郝途更胜一筹,惠江知道对方耐力比自己好,偷偷决定以后要多锻炼。
气喘吁吁地溜进教室,眼看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教室后排的位置几乎坐满,惠江没办法,只能坐到前排去。
路过同班的同学,看到是惠江和郝途,都会反射地多看两眼。惠江心不由忧愁了起来,终究还是有什么变了,隐约间,总是能感觉到他人的议论。
但好在他们土木的女生少,大多数的男生并没那么八卦,知道后也就多看两眼,或许有偏激地会私下骂句死基佬。
然而惠江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不动了,他疑惑回头,看到郝途正盯着某一排的男生,表情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怎么了?”惠江拉了他一下,这才把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郝途摇头,“没,”但却又往远处望了一眼。
“快走吧,要上课了,”惠江抿嘴,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但他怕郝途和别人起冲突,只能拉着人往前走。
终于在第三排找到了两个空位,坐下后就发现旁边的女生频频偷看他俩,惠江觉得不好意思,掏出书本假装没发现。
“别管他们,趁没上课快吃点东西,”郝途小声地关心他。
“嗯,”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此时惠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同宿快两年,还是第一次见郝途在宿舍吃早餐。自律和洁癖到极点的郝途,从不晚睡,也从不在宿舍随便解决早餐,惠江在心里叹气,默默咽下面包,味道还不错,是他喜欢的巧克力味。
上课后,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惠江把早餐收进抽屉,旁边女生看上去很面生,和他不是一个班的,但对方似乎知道他俩的关系。
他和郝途的事难道已经传开了?惠江频频感受到窥探的目光,不自在地挠了下头。
虽然会有学生好奇,但大家都不是闲得没事干的人,最多私下讨论几句,并没对惠江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h大的学风是出了名自由,本科就有频频休学回家结婚生孩子的,在他和郝途之前,也出过不少同性恋学长,毕竟学校男女比摆着那儿,直变弯的概率上升,以致贴吧经常会出现“来h大捡肥皂”的贴子。
今天的课不多,两人吃完午饭,惠江就打算回宿舍,结果郝途拉住了他,“下午没课。”
“我知道,”说来也怪,时泽清那家伙明明说好要来找自己,结果心惊胆战了一个上午,却没见到人影。要不是那家伙吓自己,他昨晚能失眠到一两点?到现在还觉得身体疲惫,恨不得立刻回去补眠。
“最近有新电影上映,我们去看电影吧,顺便去吃火锅,”这两天气温转凉,吃火锅正合适。
惠江皱眉,“我晚上还得去部门排练,你不会忘了吧,”以往的学霸,怎么一恋爱,就老想带着他到处浪。
郝途抿嘴,“还真忘了,”他有些失望,“现在就回宿舍?”
“你看我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困死了,”惠江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补眠,你好好学习,等周末再出去玩。”
“……好吧。”
两人并肩回到宿舍,惠江学精了,靠着郝途那边的手永远都提着东西,以防对方再牵上来。
回到宿舍,惠江换了睡衣就往床上爬,他实在困极了,刚碰枕头便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做了很多零碎的梦,然而没一个记得住,唯有一个人——郝途。
梦里的郝途紧紧地环住自己,那人独有的体味,真实的温度,不知过了多久,惠江渐渐转醒。
“唔……”他迷糊地望着头顶的蚊帐,抬手一抹,发现嘴角都是口水,睁开眼想抽纸巾,却看到了一个不该睡在旁边的人。
“郝途!”他声音不大,但还是吵醒了对方。
郝途应该没睡熟,睁眼看了他一下,又合上眼,宿舍的床位很窄,两个男生完全是挤在一起,枕头太小,恨不得是脸贴脸。
怎么跑他床上了,惠江无语地往外扫了眼,发现另外两个宿友也在。郝途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在他家就算了,在宿舍这种公共场所还敢搂搂抱抱。
惠江抽了几张纸把脸上的口水擦干,看了下手机,发现快到五点了,也难怪外面的天这么暗,“起来,不然晚上睡不着,”他推了下身边的人。
“嗯,”郝途闭眼应了一声,被子下的手却不老实地摸了上来。
惠江赶紧按住他的手,“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得起床去部门了。”
郝途不悦地睁眼,“急什么,七点才集合,”手上的力不容小视,直接抬腿把人压了回去。
“喂,”惠江拍了他一下,却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惹来另外两个宿友的注意,只能压低声音说话,“那也得起床吃饭……”
“点外卖,叫人送上来,我今天不想出去,”郝途将脸埋入他的颈部,手脚牢牢地将人缠住,像只离不开人的树袋熊。
“行吧,”惠江也没办法,学校的床不结实,稍微摇一下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想吃什么?”
“你决定,”郝途睁开眼,见对方把手拿开去摸手机后,立刻把人搂住,力气大得想把人揉入骨里。
吓得惠江拿手机的手都抖了下,“你放开点!”这抱得也太紧了,简直像口香糖一样粘人,“大哥,你不觉得热,我觉得啊。”
然而对方根本不听,躲在被子下面玩得不亦乐乎,惠江恨不得把这人踹下去,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贞操,只赶紧点好外卖,伸手去推对方那张好看的脸。
“痛死了,你当我是橡皮泥啊,起开,”惠江真想一脚把人踢下床,“老实点。”
“你不觉得抱着比较舒服,”郝途偷偷舔了下他的耳朵,吓得对方抖了两下。
“卧槽,你睡傻了?!”惠江现在想爬都爬不出去,床太小了根本没伸展空间,对方趁他不注意,把手放到了胸上,气得他恨不得咬死郝途,“都说别捏了。”
却没想到郝途变态地问了句,“惠江……你说这里会是什么味道?”
“你想干嘛?”惠江身体一僵,接着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郝途竟然在往被子里潜,“诶诶诶,我没洗澡,你别发疯,给我出来。”
两人动静不小,铁床不受重负地发出了几声刺耳的悲鸣,惠江怕被别人听到,脸都羞红了。
“小声点,”郝途继续扯他衣服,“把衣服推上去,我尝尝。”
尝你个头啊,惠江整个人都石化了,“郝途!宿舍还有其他人!”
“没事,被子罩着看不见,”对方厚脸皮答。
“……”惠江在被子里推他的头,扭身往后撤了几下。
“惠江!”郝途把人拉了回来。
“别这么变态。”
郝途从被子里探出头,盯着他不说话。
“我……唔,”惠江刚想找点借口,就被对方深深吻住了。
唇齿交融,相互交换口中的涎液,羞人的shǔn xī 声溢出唇边。
惠江害怕被外人听到,抬手想把人推开,却没想到郝途会率先放开他的唇。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而富有磁性,“不要再推开我,也不要再对我说不,”郝途摩挲着他的脸颊,黑色的眼眸如一汪深潭。
恳求语气让惠江心软了,等回神时,对方已经再次吻上。
这个吻一点都不甜蜜,反而像淬毒般,酸涩得发苦,带着至死不休的味道。
惠江始终没闭上眼,他感觉自己像个无情的看客,看着郝途沉溺在这份虚假的爱情里。
谎话能说一辈子吗?他偷偷在心里问自己……
那些为了金钱而出卖身体,跟不喜欢的人上/床、结婚、过一辈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郝途吻得很投入,他将被子拉高盖在两人头上,将他们彻底与这个世界隔开,黑暗而狭逼,只剩彼此两人,永远只能依靠对方,拥抱对方。
“唔,”太用力,仿佛要将自己揉入骨里,漆黑的视线,炙热的气息,惠江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深渊黑洞中,无法动弹,被牢牢地压制限制。
用尽一生的吻,却无法点燃自己的灵魂。
“嗡嗡,”手机响了,郝途慢慢放开他的嘴唇,惠江迟疑了两秒,才掀开被子逃出了出去。
用力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控制自己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他的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
“同学,你的外卖到了。”
“哦,”惠江挠了下头发,费力地爬了起来,“你放在我宿舍门口吧,我等会儿去拿。”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