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落到了德妃身上。
德妃微微一顿,还未来得及多言, 便得见敬王上前两步,站在了自己母妃身侧。
“皇兄,臣弟也敢以性命为注, 发誓母妃所言半句不虚。”
敬王平日沉默少语,是本本分分当差, 因态度平和,在朝中也颇有口碑。
mǔ_zǐ 二人在朝中并非无权无势, 相反,两人私底下肯定是有不少动作。
他们在朝中一直都是和气的样貌, 此刻站出来发毒誓,让人不由信了几分。
他们今日动作, 不过为了把李锦昶从皇帝宝座上拉扯下来。
谋逆是重罪,德行有亏者不被宗室除名都是格外开恩, 更何况是继承大统,荣登九五之尊。
李锦昶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脸上也没了那么多笑意。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 似乎在做天人交战,最终却还是攥紧拳头。
“三弟, 你如此含混视听,胡搅蛮缠,实在令为兄心痛。”
“此事到底是谁所为, 诸位心中都有一杆秤,肯定早就有定论,”李锦昶道, “孤知你们为阻止孤继承大统只得胡乱攀扯,但也不必直接把孤拖入深渊。”
敬王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这么多证人,难道也是本王诬蔑你不成?”
李锦昶道:“这些人都是从何处而来,又是听了谁的号令,孤自不得而知,但显而易见的,他们都对孤有恶意,不仅让朝臣对孤心生怀疑,又把孤的名声踩在脚下。”
“三弟,杀人诛心,我没想到你才是黄雀。”
敬王轻声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定定看着李锦昶。
“太子殿下,臣弟和母妃敢用自己性命对天发誓,认今日所言半句不假,您敢吗?”
李锦昶并未有众人想象中的犹豫,他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在逼迫孤发誓之前,三弟和德妃娘娘是否可以同孤解释一句,你们到底为何要对宜妃下死手?谋害宫妃,残害皇嗣,好狠毒的心肠。”
刚刚李锦昶的话说得含糊,只说德妃也问心有愧,现在这一句,点名了德妃到底问心有愧在何处。
肃穆的奉先殿前,长香袅袅,在场的每个人都穿着最隆重的礼服,却越来越喧闹。
这种喧闹,在李锦昶说出宜妃是德妃害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德妃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仿佛一切都已胜券在握,万没想到李锦昶一句话就破了局。
德妃脸上的笑容一僵,立即道:“太子殿下,您可是狗急跳墙,都开始血口喷人了。”
“宜妃妹妹的事到底如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原来栽赃给昭王,苦于没有证据,便又想栽赃给我们mǔ_zǐ ,您的心思可真够歹毒的。”
“再问你一句,你可敢发誓自己没做过半点亏心事?”
李锦昶顿了顿,未曾立即回答,只道:“既然德妃娘娘要撕破脸,弄个鱼死网破,那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不替三弟遮掩了。”
他如此说着,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李锦昶对杨连点点头,杨连立即便吩咐人下去,不多时,穿戴整齐的宜妃娘娘便被人送来奉先殿。
她面色苍白,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却还是能靠坐在轿子上,并没有传言中的病重难愈。
宜妃身边跟着她的姑姑,先伺候宜妃坐好,才冲奉先殿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宜妃娘娘说话不利落,还请殿下勿要见怪。”
宜妃小产那一日大出血,醒来后便昏昏沉沉,养了这么久,身体是好了些,但反应却很迟钝。
说话自然也是慢的。
李锦昶一直没有对外宣扬她已经好转,一直藏到了今日,想必也是知道德妃留有后手。
果然,宜妃这一出来,德妃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敬王平日里是如何得平和雅致,现在看到宜妃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不住地看向德妃,而德妃却定定看着宜妃。
宜妃垂着眼眸,半睡不睡的,一个人都没瞧。
今日这一场登基大典,从一开始的肃穆威仪,慢慢演变成了让人忍不住看下去的闹剧。
并且这闹剧越演越烈,无数早就消失在众人眼中的贵人们悉数登场,也不知最终结果到底为何。
此刻朝臣们都明白过来,今日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朝臣们的议论渐渐微弱下来,不过转瞬功夫,便只剩下风声。
太子上前两步,低头看向宜妃。
“宜妃娘娘,瞧着你这几日身体康健,可是好些了?”
宜妃慢慢点点头,张嘴缓缓道:“谢,太子殿下,惦念。”
她说话虽慢,听起来也有些含糊,但能让人听清,也能让人知道她确实已经在恢复中。
太子脸上有了欣喜的笑,道:“宜妃娘娘能康健,孤便放心了,也好同父皇交代。”
宜妃没有说话。
李锦昶也不想拖那么久,登基要看吉时,一日吉时就那么几刻,再拖就要等到午时。
李锦昶索性直接道:“宜妃娘娘,可知当日在御花园中,是谁害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