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色彩最丰富的时候,宴好接到他爸的电话,想问干嘛,被抢先了一步。宴好抱着靠枕躺在沙发上:“我在看电影。”宴明城说道:“这么闲?”宴好脑袋枕在胳膊上面,歪着头看背对着自己清理文具的江暮行:“我都考完了,能不闲么?”宴明城问:“江暮行人呢?”宴好昨晚没怎么睡,又加上耍多了,困得很,他精神萎靡地打了个哈欠:“在帮我理东西。”“高中三年的书啊笔记啊什么的,有很多,他都帮我弄了。”另一头的宴明城没了声音,似乎是想说什么,有顾虑。宴好的心里冒出一个猜测,来了点精神:“爸,你是不是想问我考得怎么样?”宴明城冷哼道:“你考得好不好,关你爸我什么事。”宴好慢悠悠:“真不问?”电话里静默几秒,传来金属打火机扣动的清脆声响,宴明城的话声夹在里面:“你舅想知道你高考的情况,他托我问问你。”宴好惊讶地拉长了声音:“噢,是我舅托你问的啊。”下一刻,他摆出一副十分迷惑的语气:“那他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宴明城差点被一口烟呛到,儿子这皮样,哪里有半分等成绩的焦躁不安,他捏捏鼻梁,吐出一口气:“我看也不需要问了。”“问呐。”宴好说,“高考这么大的事,做家长的不能不问。”宴明城的面色漆黑:“开个视频。”宴好抓脑门:“行。”说完他准备去房间开电脑,忽然想起来,自己脖子上都是印子。关键他还没有高领的衣服,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穿,觉得脖子勒得慌,呼吸不舒服,所以一件没得。江暮行也没。宴好想遮脖子,除非用围巾。大夏天的戴围巾,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宴好坐回沙发上面:“那个,爸,视频还是不开了吧。”宴明城突兀道:“你把电话给江暮行。”宴好的脸色微变,不会吧,他爸这就发现了?能这么神?他暴露什么了吗?什么也没暴露吧?宴好慌了,他抓抓脸,挠挠耳朵:“不是,爸,现在有什么话都不跟我说了吗?”宴明城的态度严厉冷硬,不容拒绝:“我数到三,他不接电话,我就直接打他手机。”----宴好不但被他亲爸切断了后路,还被明晃晃地威胁了,他只好把手机给江暮行。“我爸要跟你说话。”江暮行停下手里的事情,接过手机起身去阳台接听,宴好要跟着,被他一个眼神阻止了。宴好忐忑地观察江暮行,见他一挂电话就立马问:“怎么样?我爸说什么了?”江暮行把手机给他:“没说什么。”宴好不信,他爸在电话里的语气跟反应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反常,不可能这么简单了事,他偷瞄江暮行,支支吾吾。“我爸是不是……嗯……发现我们那个……就是……”江暮行没等宴好说完就出声:“嗯。”宴好闻言,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我操,我爸也太……”江暮行一个眼神扫过去。宴好后知后觉自己说了脏话,顿时垂下脑袋。末了忍不住弱弱来一句:“我就只是语气词,你是动词。”这话说了,他还不忘补充一个总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江暮行:“……”宴好把手放到江暮行腿上:“我爸知道了,说什么了吗?训你了?”江暮行只道:“应该的。”宴好呆了一瞬,垂着眼睛在他腿上弹钢琴。“那我爸怎么不跟我说,非要单独找你训话,明明我也是成年人,完全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江暮行把他高中买的那些漫画书搬到他面前,屈指点两下:“成年人,负责吧。”“……”宴好撑着江暮行的肩膀,慢慢吞吞站起来:“哎呀,要到烧晚饭的点了,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江暮行撩起眼皮:“你做?”宴好抽抽嘴,淡定道:“你敢吃,我就敢做。”江暮行冷静果断:“当我没说。”第87章宴好的厨艺只能称得上是勇气可嘉, 他炒过青菜, 在张阿姨的指导下完成的。那是唯一的一件可圈可点的成品,后来也尝试过别的,通通失败。第一次是厨艺的巅峰。现在张阿姨已经辞掉了, 厨房成了江暮行的地盘,宴好有那个心搭把手, 成效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扫地拖地之类的家务活他学起来还行,做饭真的一点都不ok。----晚饭是三菜一汤, 以及几个在饭锅上蒸过的小圆土豆。宴好挑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在旁边的汤汁里涮涮,张口吃掉, 江暮行不吃辣, 他的口味也跟着改变了。况且以后肯定是要天天弄的,还是清淡点好。宴好直勾勾地看着江暮行,不说话, 就看, 眼神炽热。江暮行轻皱眉:“吃饭。”“我吃着呢。”宴好咬着筷子头,“以后是要天天弄的吧?”江暮行在给他夹西兰花:“弄什么?”宴好眨眼:“我啊。”江暮行的手臂一晃,刚夹起来的西兰花掉进了盘子里。宴好抓抓扎起来的小揪, 伸出舌尖抵了一下筷子头:“江暮行,我问你个事啊。”江暮行重新夹了西兰花放他碗里:“嗯?”宴好单手托腮:“你喜欢弄我不?”江暮行低声咳嗽。宴好凑到他耳边说:“我喜欢你弄我。”江暮行把筷子重重往碗上一扣,气息沉下来,这饭没法吃了。----宴好夹了碗里的西兰花吃,点完火就不管了。江暮行微微阖着眼, 压抑着什么。宴好就跟毫无不知情似的,声音模糊:“吃啊。”江暮行侧过身看他,眸色很深。宴好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脸的认真:“还是说,你不想吃菜了,想吃我?”江暮行模他眉心小痣:“你真能招,吃个饭都不安分。”宴好舔舔嘴角,对江暮行笑:“喜欢你才招你。”江暮行捞住他纤细的腰,捏一下。宴好瞬间就软了。江暮行手上力道减轻:“疼?”宴好坐不住地趴桌上,歪着头瞪他:“废话,当然疼了,轻点轻点,腰好酸。”江暮行的嗓音有几分暗哑:“那能乖了?”宴好:“……”老实几秒,宴好用余光瞥了江暮行一眼:“你弟他现在已经……”江暮行绷着下颌低呵:“吃你的饭。”宴好象征性地扒拉半口到嘴里:“要不我先不吃饭了,陪你弟玩会?”桌上静了一瞬,江暮行放下碗筷,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拉开椅子离开。“你弟肯定哭了,真不要我哄哄?”宴好冲着江暮行的身影喊,下一刻就看见江暮行走到阳台那里,把窗帘拉上了。“……”----周五上午,杨丛顶着大太阳过来了,拎着一袋桃。“亲戚家树上长的桃子,绿色无污染,吃了长个。”“……”宴好打开袋子看看:“好多毛。”杨丛欠抽地戏谑:“没江暮行腿上的多。”宴好脸一阴:“放屁。”“啧。”杨丛鄙夷,“你也就敢在我面前爆粗口,到他面前装好孩子。”宴好拿了个粉粉的大桃子去洗:“那还真不是。”“那还真不是?”杨丛有模有样地学他说话,“笑掉大牙了好吗朋友?”宴好甩了杨丛一身水。“操!”杨丛抖抖新买的衣服,“三千六,你陪老子。”宴好当没听见,他咬口桃尝尝:“不怎么甜。”杨丛拿走桃咔咔啃两口:“自家长的就这样,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宴好往厨房走,杨丛突然想起来什么,鬼叫一声:“我靠,小好,江暮行呢,是不是在房里?你赶快把他叫出来,他看到我俩吃一个桃,八成要踹翻醋坛子,我想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宴好说。杨丛的脸抽搐。“所以他人呢?他把你一个人丢家里,自个出去玩了?”“没,在打电脑。”宴好打开冰箱拿出大瓶芬达:“你喝不喝?”“小孩才喝这个。”杨丛叼住桃,手越过他伸到冰箱门那边,抄走唯一的一瓶啤酒。宴好无语:“前几天散伙饭不是嗨了吗,还没喝够?”杨丛顶他一句:“弟弟,你前几天吃了饭,从此以后都不吃了?”宴好:“……”----杨丛在厨房扒扒这个,翻翻那个:“我来的路上碰到那谁,汪霏霏了。”宴好的表情顿时一变:“没说什么吧?”“能说什么,我跟她又不熟。”杨丛摸了摸下巴:“我以为她会找我问你的事,没想到她提都没提你,吵架了还是绝交了?”宴好三言两语说了去年国庆的不愉快巧遇。杨丛搭上他肩膀:“那难怪了。”“她现在把你从联姻人选名单上划掉,不鸟你了,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百利而无一害,大吉大利了啊好哥。”宴好没头没尾道:“我得找个时间去庙里还愿。”杨丛:“……”“许的愿望都实现了?”“是吧。”“卧槽,我怎么就没成一个?难不成是我放的鱼没你的活泼可爱?”“……”----杨丛这人有毛病,椅子懒得坐,就喜欢坐地上,背靠墙或者沙发,腿随意伸展着,眼睛半眯,像午后门头边的大狗。“a市的房子找好了没?”宴好摇头。杨丛懒洋洋道:“我过两天要去那边走亲戚,帮你跑一趟吧,看看网上的照片跟实物能不能对得上号?能对得上的,我都给你挑出来,到时候你在那里面选。”宴好想想:“行。”他把手机备忘录里记的几个房子地址发给杨丛:“都是差不多的户型,也在一条路上。”杨丛随便上网一搜:“不是a大附近?”“不是,”宴好喝口芬达,满嘴青苹果味道,涩中带甜,“附近没有我喜欢的小区。”杨丛把地图放大:“这离a大有多远?还骑自行车上学放学?”宴好“嗯”了声:“平时也没机会跟时间锻炼身体,只能骑骑车了。”杨丛翻白眼,扯,找了个各种数值超自己一大截的,能逃出被吊着练的命运?况且两人都是浑身劲使不完的年纪,往后怕是要每日一练。杨丛冷不丁地发现兄弟脖子一边有草莓,他吸口气,又操上老大哥的心了。“小好,我听说资深的同有鉴别同类的能力,看一眼就知道了,大学里绝对有那种人,还少不了。”宴好咬了咬嘴皮:“没事。”杨丛斜眼:“这么淡定?”“不然怎么办?”宴好耸肩,“真遇到了恶心的事情,见招拆招吧。”杨丛欲言又止,唉声叹气:“别怪我说不好听的,江暮行那样儿,各种牛逼,到了大学还是名人,荣登校草宝座,要被多少妹子看上就不说了,反正高中一堆,就那样,没悬念,我说的是一定会有男的聊骚,你别不信,话我给你撂这了。”宴好的睫毛垂搭下来,遮住了眼里的东西,他没说话。“你也别想太多,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大学注意着点。”杨丛搔搔头,越想多说点,越想不出词儿,他骂了声:“男女都要防,你这恋爱谈的,真他妈累得慌。”宴好半响笑出声:“呵。”杨丛浑身发毛,忽然觉得他搞反了,他应该担心江暮行的那些追求者们。----不多时,杨丛拉着宴好打街霸。宴好不太想打,虐杨丛虐久了,没成就感。杨丛一边在电视柜底下抽屉里翻游戏手柄,一边不经意间甩出一句:“趁现在咱还能一块儿,打吧还是,打一次少一次。”宴好蹙眉:“说这个干什么?”杨丛回头看兄弟,在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阴云密布,还别说怪感慨的。这家伙自从谈恋爱以后,阳光多了。“我的意思是,过两年这玩意就没市场了,”杨丛说,“没人玩。”宴好的脸色渐渐转晴,他走过去踢踢把抽屉翻得乱七八糟的杨丛:“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