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杨丛纳闷了,他一个身高一米八多,会打篮球会干架的大帅哥,在他妈眼里却是个找不到女朋友的可怜虫。大圆石头太硬,宴好屁股坐疼了,他起来活动活动腿:“丛丛,你跟你妈好好说一说,让她打消撮合你跟那妹子的念头,免得你糟心,以后也别干这种事了,你才十九,而且吃香,看在十几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免费给你作证。”杨丛一言难尽:“说了怕是要吵……”话没说完,江暮行拎着蛋糕从店里出来了。杨丛几口喝完剩下的汽水,扔了空瓶子闪人。----晚上杨丛就上门了,“苦逼”二子写在脸上。宴好跟他一对视,什么都不用问就会意地给他丢拖鞋。“被子枕头什么的都在柜子里,你自己拿。”杨丛如同进自己家,关门换鞋,背包一放就去厨房开冰箱,找胡萝卜吃。“江暮行人呢?”“洗澡。”宴好坐回沙发上叠衣服。杨丛洗了胡萝卜出来:“哎哟喂,好哥,叠衣服呢。”宴好懒得搭理。杨丛直接往地板上一坐,发现墙上少了东西:“你的学习计划表怎么撕了?”宴好把衬衫对折:“不复习了已经。”杨丛“咔嚓”啃一口胡萝卜,边嚼边说道:“准备充分了?”“充分了吧,剩下看人品。”宴好拿了沙发上的干净睡衣跟四角裤,抱着往卫生间走。杨丛把他叫住:“江暮行不是在里面吗?”宴好脚步不停:“是啊。”杨丛吼一嗓子:“那你也进去?”宴好莫名其妙:“我跟我男朋友一起洗澡,不行吗?”杨丛:“……”好他妈智障的问题。杨丛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正儿八经道:“今晚我在。”言下之意是你们注意着点,别搞大动静。宴好满脸真诚地给他建议:“你可以当自己不在。”第82章杨丛在客厅瘫着玩手游, 玩儿了好几把, 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他立刻瞥过去。宴好先出来了,脸不红, 气不喘。接着江暮行出来,把装了脏衣服的桶放洗手台底下。两人一切正常。杨丛啧啧, 还挺能忍,他一不留神, 手机掉到脸上,肉疼得他咒骂出声:“我操!”宴好跺脚,湿哒哒的鞋底板扑哧扑哧响:“好湿啊。”江暮行拿了架子上的毛巾:“脚抬起来。”宴好配合地把一只脚从拖鞋里拿出来, 扶着墙抬起那条腿。江暮行托起少年的脚踝, 拿干毛巾包住他的脚,利索又不失温柔地揉了揉,一根根捏搓他白白圆圆的脚趾头, 水都擦干净了, 换另一只脚。脸被砸了的杨丛不但没人理,还被恋爱的酸腐味熏得鼻子都快掉了。靠,单身没人权。----江暮行进房间打电脑, 宴好在客厅里坐下来:“丛丛,你晚点再去洗澡。”杨丛啪啪按着手机,游戏里的小跑车在悬崖边缘遛弯:“我想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宴好盘着腿擦头发:“里头有我男朋友的味道,除了我,不能有别人闻。”杨丛的手一抖, 小跑车摔下了悬崖。“妈的,又输了。”杨丛把手机扔茶几上面:“朋友,我琢磨你这恋爱谈的,可以啊,不做人了都。”宴好往沙发上一靠:“还行吧。”杨丛对他竖起两个大拇指:“全天下我就佩服你。”宴好一脸谦虚:“不敢当。”杨丛:“……”“话说,”杨丛撑着沙发边缘半站起来,凑近点看哥们,“你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还挺别致。”宴好左眼上的麦粒肿条件反射地一阵刺疼:“滚蛋。”杨丛认真脸:“我给你拍两照片做个纪念?”宴好一脚踹过去:“慢走不送。”“别啊,”杨丛说,“你忍心看你兄弟流落街头?”宴好慢悠悠:“我忍心。”杨丛冲他挑挑眉:“口是心非,我懂的。”宴好翻白眼。杨丛不开玩笑了:“小好,你这麦粒肿跟针眼是一回事吗?”宴好隔着毛巾揉潮湿的刘海:“好像是。”杨丛坐回地板上面:“那我长过,就是没你的大,以我的经验,你淡定点,不要揉不要挤,滴滴眼药水,喝点抗生素,慢慢就吸收了,别自己吓自己。”宴好听着舒坦:“你今晚就这句是人话。”杨丛翻翻手机,无聊得很:“那玩儿会街霸,我再多说几句。”宴好快速擦擦头发,把毛巾丢向不远处的椅背上:“玩吧,来。”杨丛没报什么希望,毕竟发小给自己找了个私教,监管很严,他调侃道:“不需要提交至少八百字的申请?”宴好当他放屁。----杨丛在被连续k.o了五次以后,有点儿心力交瘁的感觉,他把手柄丢地上,胡乱抓抓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深沉样子:“好儿,丛哥问你个事。”宴好没等他问就说道:“没有。”杨丛瞪眼:“老子还没问。”宴好剥苹果糖吃:“你不就是想知道江暮行有没有被我k.o过?”杨丛的脸扭了扭:“所以呢?真没有?我可不信。”宴好耸肩:“我没跟他一块玩过游戏。”杨丛撞他,一脸村东头老太太唠嗑姿态:“诶,你俩平时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吗?”宴好的眼色一阴:“还玩不玩?”“玩啊,”杨丛说,“游戏用手玩,又不用嘴。”“嘎嘣。”宴好盯着杨丛,大力把糖咬碎,声音清响。杨丛有种骨头被咬到的错觉,他抖了抖身子,很健壮的体格愣是摆出了怂逼样:“理性讨论,世界和平。”宴好吃完糖才说话:“爱好有,都喜欢做卷子,看散文,写日记。”杨丛面无表情地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宴好把手柄砸他身上,作势要走人。杨丛拽住炸毛的兄弟:“行了行了行了,说个别的事,那啥驾照难考吗?”宴好送他八字真理:“会的不难,难的不会。”“……”杨丛说,“给我看看你的小本儿。”宴好去房里拿了驾驶证给他,蹲在电视机前扣游戏盘。杨丛打开驾驶证看看:“卧槽,真他妈吊!”宴好扭头:“想学?”杨丛把驾驶证合上,屈指弹了两下,没个正形:“我打算高考完报名。”“挺好的。”宴好说,“以你智商下滑的速度,越早学车越好,晚了,会死在科一那块。”杨丛嘴抽搐:“来碗鸡汤。”宴好随口一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杨丛脸绿成屎壳郎了:“这鸡汤还能再敷衍点吗?就不能多加点儿料?”“有鸡汤就不错了,凑合着喝吧。”宴好看挂钟。杨丛也看了眼,还不到九点,几个意思,难不成这就要熄灯了?他翘起二郎腿:“小好,今晚咱俩睡。”宴好眼神询问。杨丛抬抬下巴:“一块儿谈谈心。”宴好瞥他:“非得床上谈?”杨丛振振有词:“常言道,床跟黑夜结合,是谈心的黄金套餐。”“……”宴好收好手柄跟游戏盘:“等我会,我去跟江暮行说一声。”杨丛满脸浮夸的震惊跟感动:“好哥,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是重色轻友那一卦。”宴好轻飘飘地来一句:“我是啊。”杨丛:“……”宴好扯开头上的揪,把刘海散下来,随意顺了顺:“我先去你那屋,谈完了再回房。”杨丛想竖大脚趾,真行。----宴好跟杨丛聊了很长时间,聊到最后,口干舌燥不说,两人躺在床上都有些缺氧。“丛丛,我觉得出国的事儿吧,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人生有聚就有散。”“下一句呢?”“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操,我说的下一句是有散就有聚!”“说归说,你喷我干什么?我洗过脸了大哥。”两人原汁原味地打了会嘴炮,又双双陷入沉默。高一报道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很快就要高中毕业了。小学初中高中一直一起的他们,每一个阶段都有彼此的鸡飞狗跳,失联断交是不存在的。不管在哪个国家,隔着大西洋还是太平洋,或者什么海,都还是发小死党。亲人一般。宴好坐起来搓搓脸:“反正出国这件事,你跟着心走,我问呢都支持你。”“走个屁,我还没想好……”杨丛吐口烟,“妈的,烦死了,不说这个了。”宴好打哈欠,左眼因为麦粒肿,显得很红,而且还肿着。“你上我这儿来了,给家里打电话了没?”“老两口知道。”杨丛踢宴好:“你去睡吧。”宴好说了几句回房间,江暮行还没上床,正坐在桌前补充食谱。“我只是长个麦粒肿,你就这么用心。”宴好趴在江暮行背上:“以后我要是生了什么病……”江暮行阻止他往下说:“什么病?”宴好看他气压骤降,眼皮顿时一跳:“就一假设。”江暮行的神情冷漠严峻:“这么喜欢假设,睡觉前写篇作文吧,以‘假设’为主题。”写作文?宴好脸色变了变,他立即绕到前面,动作流畅地坐进江暮行怀里:“我不喜欢假设,一点都不喜欢。”江暮行纹丝不动。宴好咬他喉结:“我喜欢你。”江暮行微阖了下眼帘,哑声开口:“以后不要乱说话。”宴好毫快速点头,牙没松。江暮行漫不经心地轻捻他后颈,安抚小猫一样。----客房里,杨丛一根烟抽烟又点一根,夜里要是有什么声音,他得假装听不见。问题是……就怕哥们没控制住,喊劈嗓子,他再没控制住冲出去。那就尴尬了。杨丛操着老父亲的心,也不知道杂七杂八地想了多久,主卧屁声音都没有,他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多。“……”第二天早上,宴好跟江暮行神清气爽,杨丛黑眼圈感人。宴好古怪道:“你昨晚干嘛了?”杨丛一夜过去,犹如苍老了八十岁,刷牙的手都在晃:“昨晚被傻逼附身了。”宴好“哦”了一声:“同类相吸。”杨丛喷了宴好一身牙膏沫。----夏水周六出国治疗,上飞机前她在群里发了一个“你要习惯相遇与离别”的咬手绢暴哭表情。下一秒就撤回了,换成悠嘻猴抠鼻子的表情,附带潇洒的两个字:走啦。当时宴好他们几个在操场。江暮行先看到的消息,他把手机给宴好:“夏水要上飞机了。”宴好拿过手机,迅速回了个“送爱心”的悠嘻猴表情,扭头问江暮行:“夏水撤回的是什么?”江暮行说没看到:“表情别乱发。”宴好看看聊天框里的小猴子:“没乱发啊。”江暮行的面色黑了下去。宴好在跟夏水发信息告别,没注意男朋友的醋味,他用一根中指不停戳键盘:“你手机键盘好硬,戳得我手指疼。”江暮行拿回手机。宴好急了:“我还没打完呢。”“你说,”江暮行的语气平淡,“我打。”宴好愣愣地望着江暮行,睫毛轻颤了几下,眼睛越来越亮,呼吸越来越急促。“待会我们去健身器材那小屋。”江暮行皱眉:“不去。”宴好舔了舔唇,小声道:“真不去啊?”江暮行没反应。宴好也不说别的了,就软绵绵地撒娇:“我想亲你。”江暮行的喉头攒动:“先发信息。”“好的。”宴好见好就收,“我说点话,你帮我发给夏水。”他说了两三句,就冲篮球场的宋然跟杨丛喊:“夏水上qq了!”杨丛在打球,没听见。宋然听见了,赶忙上前告诉他,两人丟球的丟球,擦汗的擦汗,拿手机的拿手机。几人争分夺秒地聊了起来,想到哪说到哪,没打过草稿,都是此时此刻想说的话。那是面对朋友即将到达终点时的中途离场,他们内心最诚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