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古洞府之中取得的东西一般都是无主之物,没有人会过分怀疑其中做了手脚, 可惜越是安全的东西, 其中才有可能动上一些手脚而不为人知。
“崖狞一族在十年前似乎得了一件能够转化时间力量的上品仙器,好像跟鸿蒙仙宗的一件仙器极为的相似, ”崖君捋着胡须道, “你是说那个?”
“有可能, ”朝砚抬眸笑道,“祖父在翻他们的储物戒指时有没有找到那件仙器?”
崖狞一族的星域破损, 那上品仙器若是外放, 自然能够寻觅到踪迹, 既然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在崖狞他们的储物戒指之中, 另外一种可能是早就被人拿走了。
崖君咳了一声, 这翻储物戒指对他来说还有几分的不好意思:“都找了一遍, 没有发现那件东西。”
睚眦一族不会连一件上品仙器都没有, 但是类似于时间转换的仙器的确是没有寻觅到任何的踪迹。
若是提前拿走,说明那人早有准备,崖君面色微微凝重:“能确认那个人是谁么?”
“能, ”朝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栖梧也看了过来, “但是现在以我们的力量打不过他。”
不仅打不过,贸然行动还有可能损兵折将。
“以各灵兽族的力量也不能?”凤栖梧问道。
朝砚点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能,但是灵兽族不会让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的。”
在没有确认齐冕来自于何处时,目前的力量或许可行, 而目标确认,以朝砚现在的力量来说,死战都未必能够得胜。
即使想要避免一些东西,很多的东西也无法避免了,就像是水往低处流,或许一时能够凭借力量改变走向,但是大势所趋,很多的东西都是无可奈何的。
凤栖梧沉吟道:“看来实力很强,不能妄动。”
让自己的部族去送死这样的事情凤栖梧做不出来,但是就此放任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朝砚点头:“凤前辈无事可以与纯狐兄商讨一下,他知道的或许比晚辈更多。”
朝砚只是推测,他与纯狐玥之间的消息往来从来没有断过,以九尾狐族的消息脉络,再加上朝砚这里的,纯狐玥掌握的东西应该只多不少。
凤栖梧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
那人有那么大的能力算计睚眦半族的力量,朝砚虽然能力卓绝,牵扯甚广,凤栖梧却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的,今日那人能够算计睚眦族,明日未必不会算计凤凰一族,不能不防。
“可有姓名?”凤栖梧问道。
朝砚笑道:“长海门齐冕,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且算计人心之力极强,此时的身份未必是他的真身,不能打草惊蛇。”
“长海门,”凤栖梧印象之中并无这个名字的存在,但越是不为人所知,反而越是安全,能让朝砚如此谨慎的人,的确是不能够轻易打草惊蛇让人跑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崖君叹了一口气道,“睚眦一族的尸体要怎么找回来?”
生前是仇人,死后却不能让他人拿去做了筏子,要不然就是在挑衅睚眦一族的威严。
“忍,”朝砚开口道,“目前只能忍,才能谋定而后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都杠上了,就只能杠死一方了。
“想来也只能如此了,”崖君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了,正事说完,”朝砚腰背一垮,直接拉了朝纵当靠垫,毫无形象的靠了上去,“接下来要探讨的是,怎么躲过清长歌跑路。”
朝纵顺势将他搂住,免得他枕的不舒服。
凤栖梧还好,崖君被这种反差弄的一阵头疼,这家庭地位简直一目了然,看起来他的孙儿高冷了些,但是明显朝砚说了算的。
“你想如何?”崖君问道。
“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需要祖父你的配合,”朝砚笑的懒洋洋的。
崖君看着他笑就觉得牙酸,心里替清长歌默哀了一下,他这孙媳妇绝对属于心黑手黑的那种,别人不招惹还好,招惹了绝对要看他的心情看情况:“要怎么做?”
“简单,”朝砚笑道。
睚眦族的星域自然不是闭上就不打开了,有出入之人,自然也有开合的时间,只是以往大家都从一个方向出,现在却皆是换了个地方,毕竟门口守着一条龙,还是龙族的族长,这血脉压制下来谁也受不了。
清长歌停留虚空之中并不留意那些出入之人,等待这种事情对于渡劫修士而言,三天和三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修炼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到了坐等飞升的时候,估量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有的是耐心和实力,也断定朝砚跑不了。
星域禁制再度打开,崖君的气息透出来了一点儿又收了回去,清长歌神识微动并不做声,那星域半晌后又关上了,显然是让人出来看看他还在不在。
又隔三日,崖君的气息又透出来了一点儿,却又很快收了回去。
三日复三日,刚开始还很频繁,到了后面却是直接连间距都拉长了。
清长歌:“……”
无聊,莫非他龙族还能够食言不成。
从打开的禁制之中传送是在崖君第二次打开禁制的时候,朝砚等人到了奉天剑宗星域外没多久,崖君的传音玉符就到了,清长歌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溜了,仍然在那里等候着。
凤栖梧同往,对于朝砚身上的力量又了解了一重,但即便如此,也觉得那条守在睚眦族外的龙有些蠢。
傻龙。
就这种事,凤栖梧觉得他可以当笑话传扬个几百年。
而朝砚之所以未回鸿蒙仙宗,而是到了奉天剑宗,为的则是览清阁的事情,卖宝器只是览清阁的副业,主业则是消息,如今什么消息最贵,自然是各族大战睚眦半族的事情。
此事非低阶修士可以窥探的到的,九尾狐族估计动手了,但是更多的心思还在他们的蛋上,那么览清阁就要负责将此消息卖出去,宣扬出去。
一是长览清阁的威势,同时带动剑心学院,二则是要让一些有心之人偃旗息鼓,动歪脑筋的下场已经摆在那里了,聪明一点儿的人都不会过来找麻烦的。
此事一出,修真界中就像是海平面掉落了一枚陨石一样,掀起的浪潮几乎能将陆地淹没。
“数百位渡劫修士齐出,这样大的阵仗谁敢争锋。”有人说道。
“那可不,之前动剑心学院歪心思的可得夹紧了尾巴,这要是被报复了,谁挡得住。”另外一人说道。
“听说当时数百位渡劫修士直接破碎了睚眦族的星域,可览清阁主不是合体初期修为么,怎么有本事调动那么大的力量?此事听起来未免太过于惊骇,”这种事情听起来仿佛吹牛一样,还是会有人不信的。
奈何相信的人更多,因为事实如此,无可辩驳:“合体初期,据说览清阁主的修为已然到达大乘期了,”那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看人家这修行,就跟坐了仙器飞舟似的,咱们这样的,还真是没法比。”
“也不知是如何修炼的,鸿蒙仙宗便真的那样强大,之前出了个宗政徽,现在又出了览清阁主和其道侣,还真是让人连仰望都是不能,”世人多有感慨,明明都是人,可是人家的速度却让人望尘莫及。
“鸿蒙仙宗果然厉害,”有人接话道,“只是那等圣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去的,像是览清阁主,人家就能够一飞冲天,但是听说那个桂穹门主的儿子,你们知道吧,听说是从分神期掉到了金丹。”
“怎会如何,兄台怎么知道的?”这种小道的消息自然会有人感兴趣。
“这种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那人笑道,“黄列,桂穹门主的儿子,听说当初能有那样的修为乃是他的母亲临终前给灌输进去的,结果自己觉得自己很是厉害,后来因为鸿蒙仙宗的惩罚机制一落再落,在宗内或者在桂穹门内都还好,还有人护着,一旦没人护着还嚣张跋扈,可不就是得罪人被人杀了也活该,据说当时那杀人的修士全家就是被桂穹门主灭门的。”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听他说话的修士叹道,“有多大的能力吃多大碗的饭,那黄列掂不清自己的斤两,跟览清阁主比高低,死了也是活该。”
黄列之事倒并非览清阁传出的,但是有优就有劣,都是鸿蒙仙宗出来的,大多弟子便是比不上朝砚那样的,却也是佼佼之资,鸿蒙仙宗这些许年,就没有出过黄列那样的。
一件事情流传的速度极快,而一旦扩大,一些潜藏在水底下的东西便也被挖掘了出来,比如说黄列是怎么从鸿蒙仙宗出来的?
鸿蒙仙宗素来神秘,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此仙宗进去难,出来也难,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黄列生平旧事,招惹之人着实不少,桂穹门惹不起的就赔,惹得起的灭门的也有,而此次事出,黄列是怎么从鸿蒙仙宗出来的也有了猜测。
“劫掠小宗门,桂穹门此举与魔修有什么区别?!”
“真是为正道所不耻,桂穹门主竟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上。”
“人心难测,谁让人家修为高呢,这修真界向来强者为尊,何时有我们说话的份?”
他们所说如此,却不知道墙倒众人推,在诸多修士皆是如此言说的时候,桂穹门主黄德也面临了一次长老会的审核,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摆出,黄德连反驳都难,从门主的位置上滚下去不过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黄江云应该活不了了,”朝砚说这话的时候并无半分的怜惜。
不是朝砚不救,而是一旦他出手,此事就会跟他联系起来,当日之事与他关系实在不大,作为一个无辜的人,给了一个并不无辜的人真相和明路,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黄江云会不会攀扯他?为了他的亲族好好生存,应该是不会的,但若是没了良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江云真的有亲族在览清阁中?”朝纵也算是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知道朝砚当时出手帮黄江云,不过是不想有更多的人在那样的手段之下遇害。
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说到治本之道,朝砚又与桂穹门主无冤无仇,闲没事干为他人惹上渡劫修士?又不是脑子有坑。
“真的有,有个妹妹在洛玉音的手下,”朝砚笑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人的。”
“除非他不是人?”朝纵道。
朝砚笑道:“才没有,人家从来不撒谎的亲。”
朝纵默了一下,将人拉了过去:“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腔调?”
“这是一种神奇的语言,可以瞬间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朝砚手抵在他的胸口上道,“你不觉得听起来很亲切么?”
“不觉得,”朝纵答道。
听起来只觉得很欠揍。
“好的吧亲,您在做什么呢,我们都是正经人,卖艺不卖身的,”朝砚握住了他的手腕。
朝纵轻挣开他的手道:“我要做。”
“不行的亲,昨天已经差点儿精尽人亡了,”朝砚捂脸道,“腰断了就废了呢,不保修的。”
以前朝纵是半灵兽的时候那个体力就比朝砚要好,现在成了完全的睚眦,那个体力简直直接翻倍,瞬间逆天,朝砚刚开始还觉很享受,毕竟有变化的地方挺多的,有时候还能够新鲜刺激一把,朝纵的兽型也挺好看的,睚眦有龙的特征,虽有鳞片,但却生的极为威武的模样,朝砚则是属于那种下可撸猫咪兔子,上可骑凤凰,玩睚眦的人。
总而言之刚开始是新鲜刺激的,但是后来就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猫爪之下的老鼠,被玩了千百遍的破布娃娃,再玩分分钟废掉的那种。
“我给你按摩,”朝纵揉上了他的腰道。
朝砚反射性的激灵了一下:“真的?”
“我从来不骗人,”朝纵原话返还。
“嗯,我是人,”朝砚决定这个时候要坚定做人的理念。
“所以不骗你,”朝纵将他揽在了怀里,真的只是按摩,“这里的事情了了就回鸿蒙仙宗么?”
他们的课业到现在还不算终结,虽说朝纵现在变成了灵兽,但是没有人说灵兽族不能入鸿蒙仙宗之内。
“要等师父的道侣仪式结束了再说,”朝砚懒洋洋道,“好歹要把份子钱送一份,鸿蒙仙宗那边就算去了,清长歌真想要人,鸿蒙仙宗只怕会大动干戈,这件事情还是要想办法解决。”
“他未必会让步,”朝纵的手顿了一下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的事情。”
若无他无关,朝砚也不会与龙族杠上,像现在这样的为难。
“他会让步的,”朝砚笑道,“听说凤凰族已经孵出的一批小凤凰,凤前辈都告假去看了,”朝砚的手覆上了朝纵的,“各族皆有新生,龙族必定着急,但我们不急,你不着急吧?”
“不急,”朝纵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有朝砚在身边,那种心慌就像是被挥去了一样,或许容颜真的没有那么的重要,至少对于朝砚来说。
“那可以给我看看么?”朝砚扶上了他的面具轻声问道。
朝纵的手僵了一下,朝砚的手已经拿了下去:“好了,不看了。”
朝砚不想让他觉得勉强,但是一直躲进面具下面,就跟不敢直视自己一样,心被遮挡在阴影的地方,普通人无事,修士却是有可能生出心魔的。
朝纵的兽型朝砚见过,兽型自然是无法戴面具的,那鳞片倒并非生的满脸都是,而是在右眼,赤色的鳞片丛生,就像是兽化后的龙目一样,放在睚眦身上只觉得虽有些许不协调,但是还算威武,只是放在人的身上乍然一见,的确是会把人吓一跳。
朝砚收手,却被朝纵蓦然拉住,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拂去了面具上的禁制,缓缓脱下之时瞳孔带着微微的颤动,这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尝试。
红色的龙鳞遍布了右眼旁边的皮肤,直接有蜿蜒入鬓角的趋势,大面积的覆盖让那里看起来有些像是烧伤的痕迹,对于本来完美的面容造成的几乎是毁灭性的损伤,一半的脸有多么的完美,另外一半就有多么的狰狞,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瞳孔之中的深情。
朝砚只是静静看着他,随即笑了一下伸手试探的碰了碰那里:“这样会疼么?”
“不会,”朝纵没有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嫌恶,提起的心就那么轻轻的归回了原位,“龙鳞生的坚硬,反而比其他地方更结实。”
朝纵不是没有做过将鳞片剜下来的举动,即便剜的时候就像是硬生生的剥自己的皮,但是这里长好以后仍然一如既往,并无任何的改变,而这种事却是不必告诉朝砚的。
“唔,摸起来有点儿凉,如果真的变成了龙,夏天睡起来一定很舒服,”朝砚笑了一下,手指覆上了他的脸道,“也没有很难看,”他凑上去亲了一下道,“可以接受,看久了说不定会更加喜欢现在的样子。”
虽然半脸有些狰狞,可又不是满脸的烂疮脓水,只是称得上整齐的鳞片罢了,对于朝砚而言真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朝砚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没有半分的闪避,虽有调笑,却无谎言。
朝纵的唇角勾了起来,眸中的温柔几乎能够溢出来,额头相抵:“朝砚,可以吻你么?”
“只是吻么?”朝砚觉得这个需要确认一下。
“嗯,只是吻,”朝纵答他,这个时候他只是想吻他,怜惜一些的,温柔一些的,反而对于做点什么没有什么兴趣。
“好啊,”朝砚后退了一些闭上了眼睛,“来吧。”
轻吻缠绵,就像是相濡以沫的鱼一样,温情脉脉,一旦离了哪一个都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桃林的流水都有几分的干涸,残红铺陈在岸边,几乎已经融进了泥土。落红化春泥,只是再也等不来此处桃花的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