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轮结束, 再淘汰数人, 离那五十的数目却是越来越近了。
元婴之上修士一人, 金丹之上修士共计九位, 辟谷后期三十, 辟谷中期二十余人, 辟谷后期只有十余人, 万幸的是,万聆雪姐弟都在其中。
此番便是要排出名次来了。
再歇息调息三日, 一轮又起。
比斗台只有几十座笼罩了光芒,其上法阵漾漾, 金光偶尔从其上闪过, 似乎是又加强了防御。
此战金丹之上不再淘汰,九名金丹修士,有宁旭, 和淼, 陈深,还有凌绝的存在,却无任涵与芳菲的所在,因为任涵上一场对战的是陈深, 而芳菲上一场对战的则是朝纵,纵使任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任涵身上的风度都无法维护,可是如此结果,谁也无法更改, 任家的势力比之陈家要差上一筹,无法迁怒于陈家,便只能将这笔账算在了朝砚的头上。
“任家看起来对你恨的牙根都痒痒了,”和淼挑着眉笑道,“你看任涵,感觉他能把牙给磨平了。”
“他就是把牙齿磨碎了,进不来就是进不来,”朝砚笑眯眯的道。
修真一道还看气运如何,运气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资质再出众,缺乏那些许的运气,也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金丹之上排列名次,辟谷期却仍需淘汰,自然,这不是最后的名次,待后续结果,想要挑战名次者自可再行挑战。
再到此时,金丹期再与辟谷期公平对决淘汰,已然是不公。
此举无人有异议,反而是一些辟谷修士重重的松了口气。
朝砚再遇,却是碰上了凌绝,小少年握着自己的棍子,小脸皱的跟包子一样:“我觉得我打不过你。”
不仅是因为力量,凌绝看了他与任涵的对决,也看了他与和淼之间的对决,他觉得那种层出不穷的招式他可能是躲不过的。
朝砚笑眯眯道:“那你要认输么?”
凌绝抬脚一踢,那棍子在他的手中翻转成为了一个圆形,那圆圆的眼睛里面满是战意:“不要!”
即使会输,也要让自己输的心服口服。
朝砚笑着点头:“那就来吧。”
凌绝瞬间宛如朝他奔袭而来,只瞬间便出现在了朝砚的身侧,一棍子砸下之时,那长棍纸上的法阵泛出一阵的亮光,只是棍子落下时朝砚还在原地,待与地面接触,那玄武石上的法阵同样泛出阵阵被攻击的光芒,却已然不见了朝砚的踪影。
凌绝的修为绝对不比任涵弱,他甚至在模仿着和淼注意自己灵气的使用,因为用不到地方的灵气,纵使使出来了,也伤不到人。
朝砚脚下御剑,身影翻转之际,无数的冰锥宛如雨下,在那玄武石的法阵之上落下片片波纹,若无法阵,当如巨石砸下,可有那法阵,亮起的金光连成一片,将凌绝笼罩在其中的时候,差点儿让人以为是金系之间的对决。
蔓延的金光几乎掠夺了一众人的视线,凌绝早已留意他的此招,长棍舞的密不透风,其上火焰冲天,却是直接让那冰锥坠落之时溢散出无数的水汽,蒸腾的让人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只到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将那视线范围之内的水汽灼烧殆尽,凌绝后退半跪,长棍负于身后,看着朝砚挥扇数道水波翻涌,将那火焰层层包夹,水汽蒸腾,竟是将此处化为了一片的雾境缭绕一般。
凌绝却是一愣,开口问道:“你为何不用你的招式?”
朝砚悬于空中,笑道:“你不是想打打试试么。”
若他用了那些招式,凌绝现在应该已经在台下了。
“朝前辈,你真是个大好人,”凌绝眼睛亮了起来,一言不合就给发了个好人卡。
朝砚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然后看向了群山之中,万剑城范围内正托着腮往这里看的孔儒,笑道:“你就算夸我是好人,该打你还是要打你的。”
凌绝却无生气之处,他最怕的是朝砚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招式,被控制在原地无法动弹,再强悍也不成的,而朝砚说他不用,凌绝连最后的后顾之忧也没有了。
“朝前辈说笑了,那就试试在下的焚火诀吧,”他眼睛亮起,长棍之上一抹火焰自燃而起,朝朝砚挥动之时,却如同星火燎原一般,直接将整个比斗台都化成了一片的火域之地,火焰灼灼,仿佛将那空气都扭曲了起来,而凌绝站立其中,却是直接御器朝着朝砚奔袭过来。
短兵相接,朝砚手腕翻转,洪流倾泻而出,宛如天外来水一般,呈数段冲击而下,凌绝直面而来,被冲击的坠落地面之后,却是下一瞬直接沿着那水流翻转上来,又是一棍子朝着朝砚的脑门砸了下来。
朝砚折扇收拢,却是当头接住,那棍子之上的火焰灼烧的视线之前的空气有些扭曲,而凌绝的身板看起来极小,力量却大的吓人。
反臂将人弹出。
折扇轻挥,川流已至。
朝砚用水,却并非如女子般柔情,反而那水流之中蕴酿着万钧之力。
与人对敌,技法固然重要,却不可缺乏正面对战的招式,宁旭,和淼,甚至凌绝都觉得朝砚的正面对敌存在着薄弱之处,不如剑修那般勇猛无匹。
既有薄弱,便需要克服,这才是朝砚放着那些招式不用的真正理由。
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清风涓流已至,就像是春水漫灌大地一般润泽,却是将那漫天的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在了水面之下。
看似平静水面之中,那些未曾消耗的力量并非湮灭,而是隐藏,凌绝戒备,他见过朝砚的这一式,下一刻朝砚的折扇当空而来,凌绝下意识的格挡,却是几次险些被那折扇突破了自身的防御。
“不用那招,别走神,”朝砚的折扇舞动如风,每每挥动之间宛如裂空的力量一般,劈斩,旋转,既是融合了剑招在其中,又是有着长剑无法替代的特殊性。
凌绝想要反击,可是那水芒的力量竟是重逾千斤一般,每每交接之时宛如雷声轰鸣,甚至于让他有应接不暇之感。
长棍舞的密不透风,朝砚突破不进来,眸光微微流转,凌绝明明看着他当空劈下,下一瞬却觉得下面一凉,待他后退落定之时,却是发现那裤子之处被划了一道口子,无限的接近男人的致命之处。
“前辈!”凌绝伸手捂了一下那里,脸颊涨的通红。
这要是偏上一寸就不能用了。
朝砚收回折扇,唔了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习惯了。”
明的不行,当然要来阴的,有招式不用王八蛋嘛。
诸人本是看着二人战酣,此时却是皆觉得腿间有些凉,正道修士往往对战不讲究什么君子之道,却也不会直接朝着男人的下三路而去,偏偏朝砚根本没有这个讲究,用事实向诸人证明实力强还不要脸的人有多么的可怕。
宁泓手指抵了一下唇轻咳了一声,他早已知道,朝砚此人不同于寻常人,不受规则束缚,不自我设限,却是未曾想到还会使出这样的招式。
比斗台水火不容,朝砚从始至终都未用上控制的技法,反而每每正面迎上,从地面战至天空之中,撕裂云层无数,又从天际战至地面之上,武器交接之时让人眼花缭乱,水波几乎与那火焰融为了一体一般。
酣战,这才叫酣战。
凌绝打得断朝砚的技法,朝砚也能让他的招式溯洄或是无法施放出来,直到朝砚将凌绝击退,退后数十丈之时微微一笑。
朝纵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动,心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来了!
“试试,”朝砚张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凌绝的心蓦然提了起来。
而下一秒,那道玉白色的身影旋转翩跹,水声响起,本是让人觉得平静的声音,下一秒却宛如蓦然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一般,洪流猛烈而至,其中却是裹挟着无数的冰锥。
此招震撼,若是接不住,必输无疑,凌绝手中的长棍舞出玄妙至极的纹样出来。
焚火诀的最后一式,焚火连天,用过则灵气皆空。
火焰对接,蒸腾的雾气宛如云海蔓延一般,甚至蔓延到了整个场地,神识所往,却是初初靠近之时便觉刺痛,不知结果如此。
宁家家主挥袖,那雾气蓦然散去还了一片清明,而那比斗台上看似势均力敌,凌绝的脚步却已然退到了比斗台的边缘,只差一线便会落败。
修士们不担心朝砚,却蓦然为那只一线的差距悬心了起来。
水光深处,朝砚仍是慵懒的站在那里,未曾停下一分一毫的攻势。
他在用自己的实力向诸人证明,他朝砚即使不用上那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招式,也拥有着正面对敌的力量。
宁旭的剑光如同无数迸发出来的鱼线一般,看似细密易断,却是将蔓延整座比斗台的林木分裂成了无数的枝条断裂,其中一道剑光所指,对面的男子脸色苍白避过那剑光倒飞而出时,却是见宁旭下一瞬便已然看向了另外一座的比斗台处。
那一处,凌绝的长棍脱手而出,周身的火焰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点一样,整个人直面那洪流与冰锥。
会死!凌绝蓦然睁大了眼睛,喉结吞咽了一下的时候,目光所及,却见朝砚挥扇带动清风无数。
那所有的洪流一瞬间掩盖在了力量之下,挥扇所指,那未曾消耗的力量却是直接撞击在了那禁制之上,晃荡的仿佛随时能够裂开一般,金光笼罩,那禁制到底是撑住那连绵不绝的力量,让在旁想要后退的修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输了,”凌绝还站在比斗台上,可是他的武器已经落在了地面之上,体内灵气一点儿也无,若无朝砚最后救他,被那一式冲击的神魂俱灭都有可能。
他输的心服口服。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朝砚给自己扇了扇风打算离开之时,却听那凌绝问道:“朝前辈,你收不收徒弟啊?我想拜你为师。”
“我就比你高一阶,”朝砚呃了一下道,顺便瞄了瞄朝纵不那么高兴的神色。
而且他家还摆放着一个醋坛子呢,醋起来连万物皆可吃醋,更何况徒弟了。
不能收,不能收。
凌绝已经捡起了自己的武器,却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朝砚的步伐:“我什么都会做的,端茶倒水,捶背捏腿,保证孝顺师父。”
观战诸人脸色凝滞,朝砚停下了脚步道:“你今年多大?”
凌绝不明所以,跟上道:“九十七岁。”
“我比你小,”当你师父真的不合适,而且还懒,朝砚默默想着,没有耐心教徒弟,至于端茶倒水,捶背捏腿这样的事情,他家崽儿做的超好,最近还做出了奶茶,无人能出其右。
凌绝满脸赞叹道:“前辈好厉害。”
朝砚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兔子的影子,不过兔子会做饭,朝砚问道:“你会做饭呢?”
如果让崽儿偶尔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凌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就会烤鱼,还经常烤糊。”
完美,不收。
朝砚笑眯眯道:“做我的徒弟,厨艺必须得及格的。”
凌绝的脸顿时皱了起来:“什么叫及格呢?”
朝砚递给了他一块牛肉干:“最起码要做到这个程度哦。”
知难而退吧少年。
凌绝接过来尝了一口,眼睛亮的堪比天边的星辰:“这个好好吃,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好吃?”
然后他下一瞬想到了他要做成这个标准,觉得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拜师了。
“前辈,你是不是不想收我当徒弟啊?”凌绝问道。
朝砚点头:“是呢。”
凌绝垂头散气,脸上全是沮丧:“为什么啊?”
“因为我懒得教徒弟啊,”朝砚打了个哈欠,仿佛随时能睡着一样晃悠走了。
围观诸人觉得是借口,这年头收徒弟哪有还考厨艺的?可是朝纵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过不是事实,他也会让它变成事实。
朝砚耐心教导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然而修士诸人中厨艺不错的已经在琢磨要不要去拜师了,即便指点一二,那也比自己修炼强啊。
宁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似乎若有所思,方知笙看着他淡笑道:“怎么了?”
宁旭开口道:“我也想拜师。”
或许有人说朝砚的修为与他等同,不配做他的师父,可是宁旭所拜的不是修为,而是朝砚的领悟能力。
他很强,强到让人侧目,但是不管碧落一式也好,还是之后打败凌绝的那一招也好,宁旭不认为那是朝砚之前隐藏的,而是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能领悟的,那样的能力,配得上做他的师父。
可是他的厨艺,距离做熟还有一个炼气期与金丹期那么远的距离。
方知笙笑道:“我倒是支持你的做法,但是你现在磨砺厨艺已经来不及了。”
宁旭看向了他思慛着什么。
方知笙笑道:“在想什么?”
“我可以送他一个厨艺极好的,”宁旭开口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极好,但是据我所知,朝纵的厨艺便已经是一绝了,”方知笙笑道,“他就是懒得教徒弟。”
宁旭陷入了沉默之中,蓦然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主意么?”
方知笙答他:“没有。”
旁人都还好说,总有弱点和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说朝砚似乎什么都不缺,宁旭能够给予他的东西也极少。
有朝纵在,即使朝砚想要分给别人一丝注意力,只怕也会被拉去所有的注意力。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宁旭虽是心有不甘,却是似乎放下了那个念头。
赢者晋级再比,输者同样也要排出一二来。
辟谷期处万聆雪临阵突破,挤入了前五十,万铭城却是拼尽全力之后仍然落败,差之一线,他的眸中却无遗憾。
人生无常,只要有心劲,总是能够站起来的。
万铭城的拼命让对手都有些惊叹,在他落败之时从地上爬起开口道:“若你再坚持一瞬,输的就是我了,但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万铭城的白衣已然濡湿破碎不堪,更是直接脱力倒在了地上,他却是嗯了一声:“实力差距,恭喜。”
孔儒将他从地面扶起的时候还有些担忧,但是对上他的视线时却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还好么?”
“无事,”万铭城扶着他的肩膀道,“只是不能带你脱离此界了。”
“没事,”孔儒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尽力了,而且我相信我们不会一直在这里的。”
万铭城神色柔和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相信。”
即使没有下一次亲自参与的机会,下一个百年之期到来时也有他们的晋升之道。
朝砚的目光看了过去,宁泓在一旁笑道:“看来朝兄有自己要带的人了。”
朝砚转身朝他拱手:“抱歉了。”
万铭城他们即便要脱离此界,下一个百年也要让别人带离,还不如让他直接带上,万聆雪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
再战之时,朝砚遇上了陈深,比起宁旭,陈深此人更深沉一些。
“朝兄请指教,”陈深抱着他的剑沉稳道,似乎并无丝毫的畏惧之意。
待他一剑劈下,其中厚重之感引得大地震颤不已的时候,朝砚才知他的功法乃是土系。
大地厚德,可承载万物,而土系功法本身就对于水系有着克制的效果。
陈深的倚仗自然不是功法上的相克,而是每每朝砚的招式放出之前,他似乎就知道朝砚要用什么样的招式了。
剑走清灵一道,偏他的剑每每挥下之时大开大合,若非这阵法密布,只怕此处到处都是土石飞扬。
朝砚落地,川流刚起,一道土石屏障便高耸如泰山一般,将所有的攻势都阻挡在了那土石之中,再度湮灭于玄武石台之上。
陈涌看的隐隐蹙眉,即使他的修为不足,也能够看出一些门道,朝砚被压制了。
四座巨石凭空而起,拦住了朝砚东西南北四方去路,水则至刚,可若撞上了那海岸边上岩崖,也只能无力的回转。
只有力量比他更强,才能够荡平一切。
朝砚正欲御器,却发现自己的右脚不知何时被固定在了这比斗台上,坚固无匹的土石就像是长在了脚上一样。
陈深的剑已经劈了过来,带着厚土的力量,朝砚以扇相接,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压在了五指山下一样。
“陈兄果然强悍,”朝砚笑眯眯的道。
土石之力,不需刻意,这座比斗台都是陈深的领域所在,难怪他不管用什么招式都会被他察觉。
“不过是先观了朝兄的本事有所准备罢了,”陈深加重了力道,却并不以为这样就能够将朝砚拿下。
他神色微变,看着朝砚脚下蔓延的蓝光眸中有深意闪过:“察觉了么?”
朝砚察觉了,领域一道,自然是以领域对抗领域的好,那方蓝芒侵蚀,将这一片的土地都仿佛变成了朝砚的领域,脚上的土石碎裂。
陈略舔了舔唇看向此处心神紧绷:“真的完全察觉了么?”
陈涌看向了他。
而下一瞬,朝砚弹开陈深的重剑,御器直冲云霄,在数十丈之外缓缓落下,看着就像是一只蝴蝶轻轻落在水面之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