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式自然可解,只是同修为之时若是想解,怕是要等到死。
朝砚的神识沉浸到了其中,碧波荡漾,潺潺东流,却是连他都仿佛化成了其中的一滴水珠随波逐流,或是被高高抛起,或是沉入底部,只有身之所动,似乎能在其中前往任何一个地方,这是属于他的河流,河流入海,那海便是他的领域。
而待入海之时,便是大成之日。
朝砚神思归拢,却未立即回到身处之中,而是神识覆盖着这一整座的小楼,每一处一念便可到达,而在楼下一处,孔儒似有疑惑,转头看了几眼却是什么也无,朝砚在他的鼻尖上轻轻滴落了一滴水,孔儒摸了摸鼻尖,抬头看着上方道:“嗯?难道房顶漏了,得修补一下。”
他打算御剑上去,却是在剑身抽出时面色一白,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我的灵气呢?”
他再试数次,皆是无果,急得满地乱转,几乎要将眼泪都急出来了一样。
抽刀断水,水更流,断的是谁,流的又是谁,朝砚已经明白了。
他神识回转,待到睁开眼睛之时小楼之内的领域瞬间收回,楼下传来哎呦的一声,兔子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却是下一刻兴奋的蹦哒声传了过来:“回来了,太好了。”
不管心态如何的好,多年修炼一朝发现全部没有了,只怕怎么失落加心灰意冷的,而失而复得,便是最为高兴的事情了。
朝砚侧耳倾听,微微笑了一下便听旁边问道:“学会了?”
朝砚转头,接过那飘落下来的卷轴道:“学会了一半。”
还不算完全的学会呢。
“你怎么样?”朝砚发誓他就顺口一问,就像别人问他吃了么,他说吃了,你呢?这样的顺口。
朝纵木着一张脸道:“此地无法修习。”
凤凰纯火剑谱分了三式,每一式在朝纵看来都有极大的难度,在接触到这样的技法之前,很难想象人能发挥出那样的力量,而每一式随着修为的精进,都将会越来越厉害,如此剑谱,非数年不可成,可是朝砚却是在第一次翻看之时便已经入了道,得以小成。
“那我们离开此地去练,”朝砚也知道这地阶的技法不能在万剑城随意的暴露,要不然就是引火上身了。
“好,”朝纵握紧了那卷轴道。
他便是比不得朝砚,也不可因此而懈怠,否则除了怨怼便只能被甩出更远。
“我陪你练怎么样?”朝砚在留意到他脸上些许的低落之意时问道,那地阶技法在他处还好,在朝纵处却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有人陪练总是比一个人空练更有效果的。
朝砚虽然懒怠了些,但是他约莫着以朝纵的骄傲是不想让他停留下来等他的,那是一种压力和侮辱,可是朝砚也不想看他追的那样的辛苦,索性一起练,也好交流交流心德。
“你陪我?”朝纵略有些惊讶,某人懒惰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
朝砚凑到了他的面前,扶着他的肩膀深情道:“我陪你不好么?纵。”
朝纵嘴角抽搐了一下,拉下他的手臂直接将人拉到了怀里开始摸他痒痒肉道:“使坏呢?”
“没有,哈哈…我很诚恳的好么,”朝砚笑的打跌,可是推拒的话手脚又发软,笑到最后直接两人都躺在了榻上,衣衫略有凌乱。
朝砚平复呼吸,感觉到大腿上顶着的某物,心中感叹这样都能冲动,瞧这憋的,然后拉下朝纵的脖子道:“做吧。”
这仿佛是一个攻。
朝纵撑着手臂看了他半晌,然后起身整理着衣衫道:“不做。”
这仿佛一个拔那啥无情的渣攻。
朝砚从榻上坐起,衣摆随意的摊流,他手臂撑在小桌上,眼睛紧紧盯着某一个地方:“不做不难受么?万一以后废了怎么办?”
也是非常为日后的夫夫生活考虑了。
朝纵脸一黑,朝朝砚丢过去两个文玩核桃道:“还有别的。”
朝砚接过核桃盘了盘,仍然忧心忡忡:“别的只能是助兴,肯定没有真枪实弹来的有意思。”
朝纵将他从榻上拉了起来,整理着他歪掉的衣带道:“不会废的,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思想,住脑。”
“纵,人家超级喜欢你,”朝砚故意压细了声音,深情款款的说道,“一看见你就住不了脑呢。”
朝纵:“……别闹了。”
再闹真的忍不住了。
朝砚合起了折扇,挑起了朝纵的下巴道:“人家不嘛。”
朝纵深呼吸数次,粗声道:“那我们现在去上床!”
朝砚拨开了他的手,伸出了手臂道:“好啊好啊,不用弄了,反正一会儿要脱的。”
朝纵闭目,再睁开时一把将人扛了起来,朝砚趴在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道:“这个动作不错,很刺激。”
朝纵脚下几乎踉跄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朝砚惊了一下,想要扭头却发现这个姿势柔韧度不好是干不了的,然后他咂摸了一下味道道:“拍的不错,再来一次。”
然后他就被丢到了床上,朝纵靠在床围上道:“你自己拍给我看。”
朝砚屈膝坐在床上,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从床上往下爬:“崽儿,我们去喝茶吧。”
“不喝,喝了晚上睡不着了,”朝纵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
朝砚:“……”
他扯了扯朝纵的衣袖,抬头非常可怜的道:“我错了。”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记仇,一走遍地是坑。
朝纵看着他的面容,蓦然转头叹了口气道:“嗯。”
上来就认错,这算是犯规吧。
床是没有上的,因为某人说好了心脏病……不是,心跳加速就是心跳加速,在此事上非常的较真。
朝砚一个争做下方的人,也不能将人按到床上,毕竟那样太累了,万一崽儿爱好上了那种主动的,夫夫生活就要宣告破灭了。
虽然目前也没有什么夫夫生活,但是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钟司商来了。
“你说你把神魂探进去了?!”钟司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碰的放下茶杯,一身水,“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
朝砚挥着折扇,悠悠指点道:“老师,顺序反了,应该先放茶杯再起身,兔子快给他擦擦。”
“来了,”孔儒拿着帕子凑了过来,擦着上面的水迹道,“院长茶太烫了么?”
钟司商拿过帕子自己擦了擦,坐下时笑眯眯道:“混小子,连个发脾气的机会都不给我。”
“是您演技太拙劣,”朝砚坐在他的对面道,“那东西是什么?”
钟司商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你看见了多少?”
“一颗珠子,”朝砚回答道。
钟司商啧了一声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就被人发现,只能调头就跑,跟后面拴了鞭炮一样,”朝砚还没有来得及看后面。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给你交个底儿,”钟司商本以为是魔修探进去了,却没有想到是朝砚,结果干了坏事还把魔修给揪出来了,也算是阴差眼错,将功抵过了,“那东西名为清净珠,乃是剑心学院的底蕴所在,清净珠清心静气,消除杂念,排解杂质,乃是至宝一类的存在,你知道这事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动什么歪念头知道么?”
“至宝?”朝砚从背包中把那玉佩取了出来,用灵气呈到了钟司商的面前道,“那再送你一个。”
钟司商不明所以,接过那玉佩感受到其中的清净之力时脸色大变:“这……你从何处得来的?”
“外面小摊上买的,”朝砚实话实说。
“何人在卖?”钟司商这次真是有些急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他到处兜售说是清净珠?”
“非也,”朝纵按下了朝砚的手道,“乃是机缘巧合买到了这枚玉佩,因为带入清净台引发了共鸣,才知其中有同源之物。”
朝纵说的清晰,钟司商也总算是心安了下来,坐下摩挲着那玉佩说道:“此物虽然珍贵,但还需小心使用。”
朝砚看向了他道:“用久了会产生依赖?”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钟司商叹气道,“清净台自有好处,可以让人静下心来修炼,可是我却不建议长久的待在其中,你可知为何?”
朝砚懒洋洋的顺势靠在了朝纵的身上,钟司商胡子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朝砚道:“依学生之见,修真修心,心魔本就是修真途中历练的一环,若是时时借用此物,只怕真的对上心魔,连应对的能力都没有。”
他虽懒洋洋的,见解却从不弱于旁人,钟司商对他向来放心,毕竟除了懒没有太大毛病,他摸着胡子欣慰道:“正是你说的这个,不过有此物傍身,若真遇到了难过的关卡,你也可以用上一用。”
“我用不上那个,而且也没有地方使,赠予老师你了,”朝砚笑眯眯的道。
放他跟前他怕某天醒来那玉佩化成一堆的齑粉。
“这东西虽有隐患,但为师说它是至宝它就是至宝。”钟司商差点儿把胡子揪断,这东西剑心学院小心护持,就怕被人偷了去,结果他这个败家徒弟说送就送,这是对待至宝的态度么,啊?
“所以至宝送你嘛,我高兴你也高兴,”朝砚挥着折扇道。
钟司商是很高兴,他看朝砚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终是将那玉佩收了起来免得朝砚回去就压箱底,他收完了礼物还不免再唠叨几句:“你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见了别人就送这个,送那个的,修为越高,这用灵石的地方就越多,甚至有的东西只能以物易物,多点儿宝贝总是有备无患的。”
“老师你不是别人啊,”朝砚这话说出口,朝纵在他的腰间掐了一下。
在朝纵的心里,除了他都是别人。
朝砚梗了一下,在钟司商有点儿感动的时候说道:“好吧,就算是别人,也是比外人亲近的别人。”
毕竟他也没有满大街的去扔那些东西,只是给亲近之人才会那般的大方,人有亲疏,皆是如此。
“罢了,这性子也好,”钟司商换个角度想,能如此放下这些身外之物,执念越少,心境其实是越超脱的,“近来魔修动作频频,没事就不要外出了。”
“哦,对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来着,”朝砚坐直了身体道,“我们近来想出学院一趟。”
钟司商仿佛一个刚刚让孩子不要去打游戏结果孩子就出现在网吧的家长:“出去干什么?”
“修炼,”朝砚诚恳道。
“你说睡觉我更信一点儿,”钟司商的口气仿佛一个听到放假状态的学生说要努力学习一样,“万魔境不是挺大的么,去里边练去。”
“我怕把里面给毁了,而且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朝砚认真道。
朝砚说不能让人知道,那必然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理由,这是个自己有主意的,钟司商沉吟片刻,递过来两样东西,一件是剑心学院的出入手令,另外一件则是:“这玉简你戴在身上,要是遇到了实在对付不了的,捏碎以后为师自会前去助你。”
“多谢老师,”朝砚接过那两样东西收好。
“唉……没什么谢的,”钟司商道,“我也没有教你多少,这要是有个师父评比,我可能是最清闲的师父了,此次一去需要多久?”
“不知道,”朝砚对那清净台没有什么兴趣,此去也主要帮助朝纵修习剑谱,虽说他有秘境在身,但是谁知道打开的的时候会不会像在明山时那么大洞,那简直是在宣布整个万剑城他就是秘境得主了,“少则三年,多则……朝家这边还得老师多多看顾了。”
“这边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人,”钟司商摆了摆手道。
朝砚总觉得这句话像一个大写的fg。
当然,钟司商的修为深不可测,身为剑心学院的院长,又怎会轻易不在。
“唔,叶家的事情……”朝砚倒是听说过那日叶问玥所行之事,此次魔修跟叶家有所牵扯,只怕轻易无法善了。
“叶家的事情你不必去管,他们不会出事的,”钟司商摸着胡须道,“好好努力吧混小子,这个世界可比你想象的大多了。”
朝纵心有向往,朝砚又懒洋洋的靠了回去道:“要那么大做什么,死了也就占个一亩三分地。”
钟司商看他诱导道:“你就不想看看外面风景么?游遍名山,脚踏万水,纵情天地,想想多么的美好。”
“旅游最累了,”朝砚一想想千山万水就只想躺平睡觉。
钟司商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暑假一直在家打游戏玩手机的熊孩子,特别想给他报好几个补习班的那种:“你要像朝纵看齐,你看人家多上进。”
这就是在夸别人家的孩子了,分外的恨铁不成钢。
然后别人家的孩子朝纵低头看着某个懒洋洋的熊孩子道:“老师说的对,世界很大,没吃过的食物更多,灵气越是足的食物味道越好。”
朝砚睁大了眼睛,坐直了身体拍着朝纵的肩膀道:“崽儿,我们要好好努力。”
钟司商:“……”
这孩子太废了,太废了!
然而自己收的学生哭着也得教完,钟司商叮嘱再三,转身离去了。
朝砚的行动力还是不错的,有储物戒指的情况下,一切的出行都变得极为的简单,只是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听到剑心学院隐晦传来的一些消息,比如说叶家叶问玥被魔修打死了这样的消息。
虽说当时好像并未受伤,还被叶家的法宝阻挡了,但是魔修凶残又狡猾,叶问玥为叶家澄清之后神魂受损,竟是直接身死道消了。
叶家陨落如此天才,又如此的突然,即便剑心学院名令禁制不准议论,可是此事私下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他人以为他身死了,虽是不敢相信,可是有人曾看见叶问心伤心至极的表情后,一些传言便流为了真实,若非死了,又怎会伤心成那个样子。
“他已经走了?”朝纵猜测的话语之中略有安心。
虽然叶问玥对朝砚无意,但是那个人看似温柔的目光之中有着不小的野心,心智上乘,修为高深又有野心之人,朝纵对于他的防备胜过万聆雪,如今走了,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死遁,”朝砚托着腮琢磨着,他总觉得那狐狸很久之前就在酝酿着离开了,否则那等资质修为没理由比不过万聆雪的,留下的理由大概是为了让叶问心能够更快的成长起来,如今那小公子有了托付之人,他倒是走的丝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