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朝砚大致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们喝了一肚子的茶, 就算是沐浴也能褪下三层皮了, 万铭城在小楼之中,朝砚也不便查看那之前引发异动的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干脆换了衣服携了朝纵下楼, 装作一副刚刚洗过澡的模样。
朝砚回到小楼的时候孔儒一般都是准点做饭,此时饭香蒸腾, 朝砚左右瞄了瞄没瞄到万铭城的身影, 小心的挪了几步往厨房探了探, 却是见万铭城正卷着袖子在帮忙洗菜,还顺便问上一句:“这样可以了么?”
孔儒忙碌之余瞅了一眼道:“好了,万前辈, 其,其实, 你真的不用过来帮忙的, 来者是客……”
让客人帮忙洗菜切菜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喜欢做这些, ”万铭城剑耍的好,菜刀也挥的极快, 要切成块就方方正正宛如能打麻将, 要切成片就透的仿佛能透明的, 要切成丝就细的仿佛能穿针。
一看就不是经常干,也就得亏孔儒手艺好才没有糊锅。
孔儒闷闷的嗯了一声,显然是没有相信的, 兔子虽然脾气好,外表看着软了些,但是……不傻。
厨房里面有禁制,为的就是避免味道飘的哪儿都是,也算是十分人性化的。
朝砚将脑袋收了回来跟朝纵嘀咕道:“这个可以,一起做家务婚后生活会比较和谐……你看我干嘛?我想搭把手来着,你不是没让么。”
朝纵自然是没有指望他做什么搭把手的事情了,他只是在想若是有足够的能力,这些琐事是不会成为感情的障碍的,因为自己不想做,自然有别人做。
万家声势显赫,财富堆积,万铭城从小的日子恐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何要那样做,不过是因为喜欢罢了。
他喜欢所以处处布置他们自己的空间,不让别人染指分毫,至于万铭城,若只是想帮忙,叫个家仆比他自己亲身上要省很多的麻烦。
“第一次让你搭把手,你碎了一套玉盏,第二次让你搭把手,你直接连红木的桌子都给削成了两半,”朝纵看着朝砚讪讪的目光道,“我哪敢让你做。”
朝砚:“……我真的是手滑。”
谁知道那玉盏那么滑,他转身一甩,叮铃一声就没了。
没错,是手滑,绝对不是借此逃避做家务。
“无事,你不手滑我也不会让你做那些的,”朝纵看着他道,“我会宠你爱你一辈子的。”
朝砚扶着他的肩膀打着商量道:“纵啊,能不能把后面那句去掉。”
神情非常的严肃沉重,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朝纵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道:“为何?”
“那些话本上看来的说出来真的非常跳戏,”朝砚一脸严肃的跟他说道,“听到你前面的那一句,我非常的感动,结果你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感动就拍着翅膀一去不回头,顺便给他拉了坨笑话,吧唧一下掉在了脚边。
朝砚的嘴努力下弯,然而眼睛里面全是笑意,显然憋的十分辛苦。
朝纵抿唇,拉着他的衣袖道:“不如我们上楼品茶?”
瞬间朝砚所有的笑意消失,清咳了两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好笑。”
翻旧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是真的很心悦你,”朝纵拉着他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心口,那里噗通噗通的跳的很沉稳但是很快,每次朝纵看见他的时候,那里就会不受他自己的控制,滚烫的仿佛能够灼烧他的生命,可感情埋藏在那里,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做,不说,他怕朝砚不知道,可是说了那些话,他又总是笑。
“我知道,”朝纵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不是那些故意撩人的语言,也不是那些花哨的动作,而是挑选的柔软又舒适的衣衫,在他午睡时盖上的小毯,在他吃甜点时递过来的刚好温的茶水,还有偶尔一起睡时抱的很紧的手臂,最自然的身体反应和最克制的举动……朝砚虽然懒洋洋的,但是很多东西久了又怎么会看不到。
即使他不明白动心要动成什么样子才叫动心,可是如果非要从这万千人海之中挑选一个道侣的话,他只会选择朝纵。
噗通的心跳好像在一瞬间旋律一致了,朝纵眸色微深,低头碰上了他的唇,所有的担忧都好像一瞬间平复了一样。
双唇分开,朝砚不自觉的抿了一下,觉得有点儿微微的麻痒,他抬头道:“嗯,刚才那一下好像还挺舒服的,再来一次。”
他拉着朝纵的脖子就往下按,没按成功不说,却是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咳嗽声。
“万兄你嗓子不舒服?”朝砚扭头问道。
孔儒放下菜脸颊红扑扑的,非常的手足无措,万铭城看不出什么表情,开口道:“菜要凉了。”
也是实力心疼做饭的人。
朝砚顿时了然,可一回想不对啊,明明他们两个刚才还在厨房:“你们出来多久了?”
“没,没多久,”孔儒脸红的仿佛随时能够冒烟。
万铭城没有那个顾忌,直言道:“一刻钟。”
所以他们刚才亲了一刻钟?
朝砚摩挲着嘴唇,怪不得觉得嘴都亲麻了。
以前他觉得不就是嘴巴么,情侣应该亲,但是他想不明白有什么好亲的能亲上一个小时那么久,现在知道了,因为舒服所以亲,顺应人类的天性。
但是顺应天性不应该在此时顺应,朝砚松开了揽着朝纵脖子的手道:“咳,刚才一时没情不自禁,别介意。”
人家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亲昵,万铭城的确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地方,而且他们两个越亲昵,孔儒他……
“嗯,无事,”万铭城轻轻点头。
孔儒的菜做的很好,朝砚以往是最捧场的那个人,可是今天却是换了个人,万铭城动作看似不快,可是大部分的菜都落进了他自己的碗里,十分的给面子。
厨师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自己做出的菜吃饭的人吃的头也不抬,也难怪兔子偶尔做的多的时候念叨这人,朝砚瞄了两眼,低头的时候就见自己的碗里堆的满满当当,全是他爱吃的。
朝纵正将剔过鱼刺的鱼放进他的碗里道:“好好吃饭。”
朝砚喜欢鱼,但是对于鱼刺敬谢不敏,此时面对一碗爱吃的,自然十分的给面子。
有朝纵做表率,万铭城若有所思,夹了些鱼有样学样的剔了起来,当然,由于业务不熟练的缘故,剔完以后七零八碎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鱼刺,本来非常有食欲的鱼此时也变得非常糟糕。
孔儒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略有好奇:“万前辈您不喜欢吃鱼么?”
这鱼哪里得罪他了么?这不是不喜欢,这是有仇吧?莫非其实万家忌吃鱼?
万铭城看着自己盘子上的那一堆,自然是没好意思夹给孔儒让他吃,但是为了表示只要是孔儒做的他都吃,他夹起那破碎的鱼放进了嘴里道:“我爱吃鱼。”
孔儒:“……”
您苦大仇深的表情看起来不像爱吃的样子。
万铭城嚼了两下,那鱼味道着实不错,虽是弄碎了,但是味道却更深入了进去,万铭城匆匆咽下想要夸奖一下好吃,却是在咽下那一刻眉头微动,张口时更是蹙的厉害。
“真的很难吃么?”孔儒小心翼翼的问道。
万铭城想要张口说话,却似乎又纠结的闭上了,喉结吞咽,眉头却是蹙的更厉害了。
“万兄你卡鱼刺了?”朝砚看他那表情问道。
万铭城点头,万万没想到他不会被对手轻易伤到,今日竟是在一根鱼刺上败了北,孔儒恍然大悟,从一旁拿过了醋瓶倒了一勺子递到了他的唇边:“快把这个喝了就没事了。”
万铭城不明所以,却是低头喝下,尖酸的味道直冲而下,不仅胃部灼烧,连嘴里都是那种让人牙酸的味道,他眉头动了动,唇抿的很紧的时候却见孔儒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道:“下去了么?”
喉咙的刺痛感已经没有了,万铭城却是想起了他刚才喂他时小心翼翼的模样,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那还得再喝,”孔儒又倒了一勺过去,“别着急,慢慢喝,味道不太好,但是这个效果最好了。”
又一勺下肚,万铭城酸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孔儒连忙递过去了茶水道:“快解解酸,这次下去了么?”
万铭城喝着茶压着嘴里的酸味,又摇了摇头。
孔儒眉头也蹙了起来:“看来是根大刺,要不您张开嘴我给您看看吧。”
万铭城身体一僵,朝砚往这边瞄了一眼继续吃东西,大刺?怕不是根钢刺。
“不用了,好像下去了,”万铭城开口道。
孔儒却是未信,蹙着秀气的眉毛道:“万前辈,我还是给您看看吧,如果一直没有弄出来万一再伤到哪里了可就不好了。”
万铭城此时的状态非常像骗人狼来了的孩子:“是真的。”
“我得看了才能放心,”孔儒就是那被骗两次的村人,非常的不信任。
万铭城倒并非抗拒孔儒的靠近,他在意的是旁边的两个人,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看他,但是明显有在留意。
朝砚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抬起头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道:“纵,你吃饱了么?”
朝纵口里东西还未咽下,猛地呛了一下,咳嗽的几乎停不下来,在那一刻终于体会到了朝砚每次听他说情话时的感受。
“咳,咳咳……吃饱了…”朝纵说道。
“喝点儿水压压,”朝砚起身道,“我也吃饱了,我们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好,”朝纵总算不咳嗽了,起身拉着他出了门。
然而这头刚刚出门,那头就从窗户跳了进来,趴在围栏处偷窥人家。
孔儒站了起来,万铭城漱过口后微微仰头张开了嘴巴,孔儒微微凑近看了几眼道:“嗯?好像没有什么……”
他凑的呼吸可闻,但是这种情况却并非万铭城所期待的,他闻言侧脸冷声道:“已经下去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孔儒眨了眨眼睛,脸颊微红,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那般的态度强硬,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后退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您,不是怀疑……”
“无事,我知你好心,”万铭城伸手将他扶起,“不必如此谨慎。”
朝砚看着他的状态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朝纵说道:“崽儿,你觉得把他俩晚上关在一个屋子里面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你要试?”朝纵跃跃欲试,虽说万铭城此时突破到了开光后期,可是朝砚想要敲晕他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负责敲晕孔儒,两全其美。
“我就想想,”朝砚揪起他的衣袖进屋,今晚都不打算散步回来了。
感情这回事助推一下就好了,插手太过才是真的会适得其反的。
饭后孔儒去收拾东西,万铭城也跟着去了,虽是想留下,但是到底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留下来的。
“万前辈有机会的话可以多来,”孔儒送他出去道。
“嗯,”万铭城点头后离开。
而朝砚与朝纵窝在了屋里,待到万铭城离开以后,朝砚设下禁制将那玉佩取了出来,那玉佩纹丝不动,似乎又恢复了之前普普通通的模样。
“就是这个东西?”朝纵拿过那玉佩输入灵气,却仍然毫无反应,可他当时的确感觉到极为清净的力量从腰迹传来,确是这个东西无疑。
他自然不会怀疑朝砚,这东西对灵气无反应,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清净台处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它的共鸣。
“唔,”朝砚到手撑着脑袋,折扇点在了这玉佩之上,灵气注入一丝,无反应,他直接将那玉佩挑了过来,握在掌心之中,丹田运转,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其中,这玉石本是易碎之物,如此注入灵气却仍然能够容纳,果然不是普通的东西。
朝砚持之以恒,朝纵的目光也调转了过来,随着灵气大幅度的涌入,便见那本是无一丝裂痕的玉石之上蓦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与此同时,一股清净之力的力量顺着朝砚的手心席卷而上,竟是直冲丹田而去。
玉佩脱手,被灵气托着悬浮在了空中,那清净之力微减,却渐渐溢散在了屋内,肆意蔓延,如此清净之力堪比清净台第二重之地。
朝纵能够感觉到那随着灵气进入体内时的清凉平静,他看着那玉佩道:“这到底是何物?”
“我在清净台的深处看到了一颗珠子,”朝砚看着那玉佩道,“跟这里面的珠子大同小异,这里面的略小了些。”
清净台的珠子最起码荔枝大小,还是未剥壳的那种,玉佩之中的这颗却只有龙眼核大小,明显不能相比。
“清净台可清杂念杂质,若是此物时时傍身,便跟随时处于清净台中无甚差别了,”朝纵口中虽是这样说着,看着那玉佩却并无一丝的善意,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心性被影响之时,此时想起来仍是后怕,若他忘了对朝砚的感情,那他还是他么?
“偷懒倒是可用,”朝砚上下抛着那玉佩道,“只是修为这事最忌讳依赖外力。”
所以他虽是用系统,但是系统若是没了于他而言也无太大的不习惯。
“你也不想要?”朝纵看着那玉佩道。
朝砚看向了他:“也?你不想要?这东西偶尔用还是十分有效的。”
“我不想要,”朝纵不希望有任何外来的力量让他对朝砚的感情有所变化,更何况这东西还试图改变过,朝纵不将这东西捏碎都是强行忍耐下的结果了。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老头处理吧,”朝砚将那玉佩重新丢回了背包之中。
朝纵虽是更想毁了那玉佩,但是朝砚的决定他向来不会反对,区区一枚玉佩的去留而已,却是不必放在心上。
玉佩去留已定,朝砚从戒指之中取出了叶问玥处得来的《碧水东流》,地阶上品的技法,在这万剑城中恐怕也只有叶问玥处才有了,技法珍贵,便是之前的地阶残卷便引得众人争相争夺,更何况是这等完全的技法。
朝砚之前所习技法沧澜与溯源乃是系统出品,皆是玄阶上品的技法,在功法加持之下,沧澜第三式百川归海更是可以达到地阶的威力,可这只是达到,若是修习了真正的地阶技法,不知该是何等威力。
与朝砚的面不改色相比,朝纵握着自己的那册凤凰纯火剑谱,面上不动,心脏却是跳动的压都不压不下去。
有了无双剑谱本也应该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可是当力量真正摆放在面前时,却是让人难以掩饰那样激动的心情。
一个地阶上品,一个是地阶中品,若是换了旁人,朝纵纵使自己不能修炼,也会想方设法将那技法夺过来的,可是那是朝砚便无所谓了,他渴望追上朝砚的步伐,却绝不是想让他停下来等待他,而是自己要更快的追上去,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朝砚展开卷轴,那上面一片的金光弥漫,随着他的神识扫过,无数的文字蔓延到了识海之中。
碧水东流,地阶上品技法,却只有一式:抽刀断水。
而这断的,自然是源头之水,水断的是源头,人断的是灵气,当灵气无法收归己用,一切的花里胡哨皆是无用之功,不管你有多么厉害的技法,不管你是实力多么雄厚,在步入那片领域之时,便只有输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