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扬站在车旁, 正在琢磨什么时候把傅明予的行李送上去。
他就说了句“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个“一会儿”是多久,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会儿”。
柏扬看了看腕表,距离傅明予下车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差不多了吧。
于是他让司机打开后备箱。
但是刚把行李箱搬下来,便见傅明予从大门走了出来。
于夜色中依然清晰可见他铁青的脸色,脚步迈得大,似乎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一般。
柏扬下意识退了一步,贴着车身,问道:“傅总, 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回湖光公馆。”
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柏扬心里惴惴不安,连忙去开车门。
傅明予却没立即上车, 柏扬回头,见他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傅明予烟瘾不大, 一包烟小半个月才会抽完,并且很少在公共场合抽烟。
柏扬想, 这两周他从临城赶往巴黎,中途还去了一趟塞舌尔, 辗转回了江城,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或许是真的累了。
只是夜色里, 小小的火光明明灭灭, 傅明予脸上的表情并未放松下来。
一个小时候,汽车驶入湖光公馆。
车绕着湖边道路逐步减速,路灯在潋滟的湖水中泛起波光,枝头玉兰花垂着头,摇摇欲坠。
傅明予开了车窗,一阵阵晚风吹进来,他的神情终于略有缓和。
出来开门的是罗阿姨,迎着傅明予进去。
“您半个多月没回来了,夫人早上还在念叨你。”
傅明予环视一圈,却没见那个念叨他的母亲,倒是一只金毛犬扑了过来。
弯腰揉了两下,傅明予抬头问:“夫人呢?”
罗阿姨立即解释:“今天画廊开展,有个after party,夫人还没回来。”
“嗯。”
傅明予上楼洗个澡的功夫贺兰湘便回来了。
她一只手提着真丝晚礼服裙摆,一只手摘着耳朵上鸽子蛋般大的耳环,在楼梯上和傅明予擦肩而过时瞥了他一眼。
“一会儿来饭厅陪我吃夜宵。”
说完就走,像个发号施令的皇太后。
傅明予本来也打算吃点东西。
他到饭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合他胃口的清粥小菜。
不多时,拆了发型换了衣服的贺兰湘下楼,径直坐到傅明予面前。
“宴安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傅明予抬头,拿纸巾擦了擦嘴,“都过去一个月了,你怎么还在问?”
贺兰湘搅动调羹,一口没动,随想极力掩饰,眼里还是透出八卦的光芒。
“晚宴的时候我听人说的,他女朋友是个小网红?听说最近一直在网上骂他,说他劈腿出轨,是这么回事吗?”
傅明予顿时没了胃口,放下勺子,淡淡道:“我不清楚,而且,是前女友。”
“哦,也对,闹成这样肯定都分手了。”
贺兰湘知道傅明予想走,沉下脸,“坐好了,多久没回来了,不陪我说会儿话?”
“你说。”
贺兰湘对傅明予的态度很不满意,但亲生的,又能怎样。
“我觉得宴安这孩子吧,应该也不至于做到那份儿上。但女孩子闹成这样,他肯定也是有责任的,肯定是对人家不好,或者跟哪个女孩子不清不楚的。”
傅明予繁衍地“嗯”了一声。
贺兰湘自顾自说道:“听说那女孩有一两百万粉丝?这下可不好收场了,现在你宴叔叔很生气,这件事影响了公司形象,一边架空了宴安,另一边也不放过那个女孩子,要吃官司了。如果真的是抹黑,那这个女孩子就摊上事儿了。唉,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对面的人这次连“嗯”都没有一声。
他垂着眼睛,目光定格在面前的碗里,似乎在想些什么。
“算了,跟你说话真没劲。”贺兰湘掩着嘴打了个哈切,“礼物呢?”
傅明予下巴一抬,示意贺兰湘去看身后的柜子。
“算你心里还有我。”
贺兰湘起身走到置物架旁,首先看见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上面绣着“piaget”几个字母。
打开一看,是她想要的那款金色绿洲高阶珠宝。
让罗阿姨把盒子收走,又看见旁边还有一份。
盒子小,她随手打开,黑色绒布上挂着一串珍珠手链,细腻荧泽,很是精致。
她喜欢珠宝,自然能看出这是90年初的天然珍珠。
“这也是给我的?”
傅明予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
“你喜欢就拿去。”
这样一说,贺兰湘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盖上盒子,懒散地朝楼上走去,“我才不抢别人的东西。”
走到一般,她又凭栏望下去,“明天早上会展中心有个巴尔塞艺术展,你不是有空吗?陪我去一趟。”
“没时间。”
“哼。”
与此同时,名臣公寓的灯大多数还亮着。
阮思娴泡了个澡,舒服得想在浴缸里睡觉。
要不是门铃声响了,她真不想从浴缸里起身。
这么晚了不知道谁还会来,阮思娴匆匆穿上衣服,拿干发帽包住头发,匆匆去监视器看了一眼。
竟是宴安。
这个点,她的家,其实是有些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