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索性不想了。
他跑去食堂给佟野买了份面打包送了回来,然后随便扯了个谎,告诉佟野自己这个周末去亲戚家,让对方老老实实在宿舍休息,有事儿电话联系。
佟野没想那么多,摆摆手让他走了,还嬉皮笑脸地嘱咐蒋息:息哥,你忙你的,千万别太惦记我!
蒋息笑他:谁稀罕惦记你。
从佟野宿舍出来,蒋息透过走廊的窗户看了看外面。
九月末,天还没那么凉,叶子也还没开始往下掉,总有一种秋天其实还没来的感觉,但早晚确实冷了很多,没了阳光,日子就难熬了。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只剩下一根烟了,回自己宿舍又拿了一包,然后收拾了两件衣服,出门了。
两人在一起一年半,裴崇远不止一次说过,让蒋息搬过去跟他住,但都被蒋息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这让蒋息对家庭这个词感到极其不安。
两人住在一起,是同居,同居的两人组成了一个并不牢靠的家庭关系。
他还是害怕。
这些顾虑,他曾经跟裴崇远提过,裴崇远表示理解,后来就也不再强迫。
蒋息没事的时候,周末都会到裴崇远那里去过,但偶尔周末有演出,他就留在学校,跟佟野他们一起准备演出。
蒋息拎着一个手提袋往停车场走,快到停车场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
一个女生费劲地朝他跑过来,肩上扛着佟野搞的那面大旗。
蒋息这才想起来,当时他急着上场打架,把这东西随手递给了站在旁边的人,结果走的时候,给忘了。
女生笑着说:这个,我是不是得还给你啊?
不仅是佟野的那面旗,还有蒋息当时脱了乱扔的外套。
蒋息接过来,道了谢,女生摆摆手,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是什么?
蒋息正准备再回宿舍一趟,把这东西给佟野拿回去,结果还没抬脚就听见了裴崇远的声音。
佟野自己弄的。蒋息说,下午比赛,让我给加油来着。
裴崇远走过来,扯开旗子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够能折腾的。
他就这样。蒋息把手里的袋子跟衣服递给裴崇远,我再回去一趟,把旗给他送回去。
裴崇远站在那儿没伸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又?蒋息皱了眉。
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去。裴崇远接过他的衣服和袋子,走在了他身边。
蒋息今天原本就堵得慌,两人说话却还总是对不上频道,越想越窝火。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蒋息说,跟故意找茬似的。
我能怎么回事儿?吃醋呗。裴崇远笑着看着前方,我的人,为别人摇旗呐喊,为别人出头打架,我不能吃醋?
蒋息怔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他们俩最近半年就过得磕磕绊绊的,很多问题逐渐显露,两人似乎每天都在较劲,看谁能压制住谁。
蒋息经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裴崇远已经撂下了脸,好像看他跟谁交往都碍眼似的。
他不知道裴崇远这是闹什么别扭,有些醋吃得是真没劲。
有时候蒋息也会想,当初是不是有点儿太草率。
他们刚认识,互相完全不了解,就那么莽撞地走在了一起。
每个人的成长路径不同,三观构成也不同,他们俩又都是主意很正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人,一旦遇到点事情,发生点矛盾,真要较真去解决,那必然要大吵一架。
不过好在,不管发生什么,裴崇远永远先熄火,然后哄着他似的,就此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人这架是从来没吵起来过。
只不过,裴崇远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蒋息不知道。
我就觉得委屈,裴崇远笑着说,开了一天会,特意来看你,结果,没看见你打球,看见你为别的男人出头,你说我得什么心情?
蒋息侧头看看他,然后站住脚,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
难得啊。蒋息说,这么长时间了,都是我为了你的莺莺燕燕吃醋,难得你也知道吃吃我的醋。
裴崇远见他笑了,气儿也顺了。
吃醋吗?
是挺吃醋的。
但更多的是怒意。
裴崇远经常会觉得自己为了蒋息改变了这么多,蒋息就该只属于他,见不得他的人多看别人一眼。
我当然知道。裴崇远说,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
蒋息疑惑地看向他。
我这人占有欲挺强的。裴崇远笑着看他,我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的人,别人看一眼我都能生气。
蒋息听完,笑出了声。
他后退半步,看着裴崇远说:原来你记得。
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哪有不记得的道理。
那最好了。蒋息说,这么长时间了,你表现得都还算不错,再接再厉,可千万别忘了。
蒋息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啧,怎么说着说着又不乐意了?
裴哥,你别给我搞恶人先告状的那一招,别用我说你的话来对付我。蒋息看他,咱们俩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蒋息早说过,裴崇远过去有过什么样的感情经历到他这儿都能一笔勾销,翻旧账没劲,他只在乎有了他之后。
但他架不住裴崇远用这句话来说他。
你计较我跟佟野,真挺没劲的。蒋息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俩认识的时间比咱们俩认识的时间久,要是我们看对眼了,今天根本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小息,好好说话!
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蒋息扯过裴崇远手里拿着的衣服跟袋子说,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晚上在学校住。
蒋息走了,留下裴崇远自己站在那里,看着他被风吹鼓起来的球衣。
裴崇远没动,一直到蒋息转了过去,被宿舍大楼挡住再看不见,才转身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他走前,给蒋息发了条消息:消消气,晚上给你打电话。
裴崇远从蒋息学校离开之后,去了孔寻那儿。
酒吧还没开始营业,老板孔寻正跟新来的调酒师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更像是调情。
别聊了。裴崇远敲了敲吧台桌面,调杯酒。
怎么了这是?脸臭得跟谁欠你钱了似的。孔寻笑,谁啊?谁欠你钱不还啊?
裴崇远坐下,解开了衬衫袖口的扣子。
你说蒋息怎么回事?
孔寻一听,笑了:哦,情场失意了。
他坐在裴崇远对面,看热闹似的说:我早说,你俩迟早要掰。
真对不起,让您老人家失望了。裴崇远点了根烟,暂时还没掰。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孔寻从他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上,这都快两年了吧?我还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