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铭笑了,说:你请不起我。多少钱?刘洁问。这话说的,关铭掂量了一下,还是没有点破,都市男女相互试探,刘洁玩得很好,但是关铭不跟她玩,说道:我得回去。刘洁不觉得尴尬,略有些遗憾:这案子眼瞅着就要破了。大家都这么觉得,连关铭也是这样觉得的。郑余余拿着记录册出来,交给关铭,说道:别抽了,快抽死了吧你。关铭听了个大概,中途接了个电话,漏了些地方,低头去翻记录册,卢队说:怎么着?都审一遍吧。郑余余看了眼关铭,说道:可能就这一个人有用吧?关铭嗯了一声:剩下的都是新加入战队的,应该就这么一个人知道点什么,你今天去公司找,怎么样?卢队说:没什么进展,那些数据都能给咱们,但是咱们没用啊,数据只保留五年,如果凶手作案之后注销了帐号,咱们什么也找不到。郑余余心想:关键点还是李琪。但是李琪不招,说记不得了,太久了,怎么可能记得。反正本来郑余余也没抱希望马上就能问出什么,倒是没有很失望。卢队说:把这个李琪盯紧了。郑余余便去了,又被关铭叫了回来,说道: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盒中华。郑余余看了他一眼,转头走了。这样线索还不算断,大家也重新鼓起了干劲,支队里又活了起来。关铭又去和游戏死磕了,这游戏还挺让人上瘾的,几年前的游戏能活到现在,可能确实有点特别之处,关铭穿着条骚包的裙子到处乱逛,接到了个战书,本想接受,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啊,领导,关铭弹开打火机,点着一根烟,怎么着了?想我了?有人递过一杯咖啡,他随手接过来,走出去接电话,一口烟一口咖啡,说道:要检查单?这边办一个不成?急不急?电话打了得有二十分钟,王局五十来岁,临近退休,官威也是大得很,一通催促着,关铭只好应了,说这头马上结束,真的马上结束,结束了就赶紧滚回去。郑余余晚上刚换了班回队里就听说了这个八卦,说是关铭被局里催着要他赶紧结案,又听说催什么检查单,再一想就明白了,可能是郑老身体又不大好了,催他回去。也不好说是什么心情,就觉得王局心里怕是真的喜欢关铭,信任他,所以像他一样,也觉得破案全看关铭。关铭又在玩游戏,郑余余无语道:你坐在这一天?关铭说:中午吃了个小龙虾。那就是坐了一天,郑余余说:差不多点行了,真这么急?关铭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急什么?郑余余:那边催着你回去?是,关铭干脆道,你怎么知道?郑余余没说自己听到八卦的事,说:想也是,别的不说,你队里的人也要想死你了,在王明轶手底下,别说一个月,一小时都难受。那也得受着。关铭冷漠道。郑余余知道这话也就听听,又问:郑老身体怎么样?还成,关铭说,上次不是给你看了?郑余余想起来了,他现在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关铭没在意,说道:晚上带我找个理发店。你终于要剪头发了哥哥,郑余余有点吃惊,怎么着,枯木逢春了?关铭听出他打趣自己和刘洁的事,但无所谓,说道:啊,不行吗?成啊,太成了,郑余余诚恳无比,咱晚上见。但是晚上的时候,俩人出去了,郑余余看见停车位上自己那辆车,忽然想起来了,上午的时候,他车给刮了。关铭说:三千块没了。没那么贵,郑余余说,这车也不值钱。关铭自顾自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没再多说。郑余余也知道,关铭心情明镜儿似的,知道他怎么突然开他爸的车,知道这车是怎么刮的,进而更知道他上午去干嘛了,否则中午的电话就不可能是卢队来打。关铭也只可能在卢队已经要把他叫回来的前提下,才使唤他。俩人谁也没说话,郑余余还想找个话题,就听关铭说:随便找一个得了,别把我带到什么会所去。谁带你去了?郑余余问。关铭骂了一句,说道:之前一个嫌疑人,案子破了,跟他没什么关系,说要感谢我,给我递了张卡,说是剪头发的,我本来也没打算要,正好好久没剪了,莫名其妙就接了,结果剪了俩小时,收了我两千八,打了五折。郑余余一个爆笑,又问:剪什么样啊,我还没见过五千六的头呢。一个逼样,关铭说,气就气在,一个逼样。郑余余大笑不已,关铭也笑了,下意识想掏烟,又忍住了,想起了什么,问道:让你买的烟呢?烟放在右兜,郑余余随口说:兜里呢。关铭却没动,说:一会儿给我。郑余余忽然就冷静了,莫名地就冷静了,关铭也不再说什么。郑余余腾出只手,掏出烟来扔给他,说:我以为你什么也不上瘾呢。老了,关铭说,也好久不跑步了。郑余余听了觉得心情复杂,说:刚三十就说老了,以后怎么办,这就向命运低头了?关铭笑了:以后再说以后。郑余余倒是没觉得他矫情,却觉得,可能他真的吃了不少苦,比以前还要苦的那种苦。第12章 去日苦多(十二)关铭理头发没用郑余余陪,让他自己去修车就行了,郑余余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可陪的,就真的走了。第二天去队里,看见刘洁又激动雀跃了,郑余余隔着老远端详了下,说:剪得不咋样啊。这叫新鲜感,刘洁说,常看确实不咋样,咱们关队还是以颓感取胜,如果像你一样天天花枝招展的,反而没味道了。郑余余说:你怎么定义花枝招展的?刘洁睨着他:喷香水是我对男人最后的底线,你一直在我的底线上跳舞。郑余余想说,那也没办法,反正我们gay都是这样的,关铭那样的后天gay才是少见的。但这话也不能说,他可没打算在体制内出个柜。刘洁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和关队熟不熟?干吗?郑余余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看不出人家不愿久留吗,怎么着,还想异地恋?异地恋怎么了,刘洁满不在乎,我可以接受啊,我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怎么这么油盐不进。郑余余来了兴趣:怎么着,你铩羽而归了?铩了,刘洁说,拒绝我于无声。可能是没看上我。郑余余笑了,摇了摇头。刘洁说:有主了吧,不然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没见过这样的男的。郑余余也不确定,但是对她的刻板印象感觉真是受够了:为什么非得要,你是不是仇男啊。刘洁正要笑话他天真,卢队进来了,俩人迅速归位,去忙了。卢队正在打电话,被上下权责套得紧紧的,上头责令赶紧结案,下头又什么都紧缺,掉个分队来都不行,卢队本来就硕大的头显得更大了。查到了没有啊!挂了电话,卢队果然发飙,养你们干吗的!那个狗屁王琪有没有动静啊!李琪,郑余余赶忙说,昨天游戏没上线,调了他的ip,但是也没登别的帐号,十六个小时没出门了。该监控的技术队都在监控,李琪连个电话都没打。现在的刑侦电视剧电影拍得太多,一般人都有点反侦察意识,其实给他们工作也带来了点麻烦。卢队着急也没有办法,现在线索就在这,只能等着。傍晚八点钟左右的时候,李琪终于有了动静,出门了,盯梢的跟着出去,发现是去了酒吧,在新街附近。卢队在外头指挥,有便衣进去了,清了隔壁间的人,安了监听,里头的人算上李琪有三个,果然在讨论这几个死者的事情,但聊天的内容和他们想得不大一样,这似乎是三个专门盗装备的黑客。三人聊完,刚打开门,直接被逮回警局,连夜审到凌晨两点。这回郑余余审出了点东西,感觉自己发挥得不错,不过关铭没在,一直到了第二天才来。是一个盗装备的团伙,郑余余给他汇报情况,把死者的游戏账号给洗了,但是不承认杀了人。关铭问:死前洗的还是死后?这个没法确定,郑余余说,但他们几个说是在死前,因为都是一个战队的,盗之前还聊过天。有一个很确定,说动手盗装备之前,还一起开黑。郑余余说:这三个人和死者张喻没见过,都是在线上操作,只承认盗过一个人的,就是张喻,其余的不承认,也可能是不记得了,但是你用的那个帐号一定是盗过。关铭打断他:有没有点有用的?郑余余有些无奈,把笔录交给他:都在这里了,还在等,等他们开口。关铭接过来,他看着有点疲惫,站起身来,说道:去看看。说着进了审讯室。李琪是吧,关铭把笔录扔在桌上问,吃饭了吗?李琪有些唯唯诺诺,说:没有。关铭看了眼手表:忍会儿,一会儿就送盒饭了,我也还没吃呢。李琪说:警察同志,我真的都交代了,就盗个装备,不至于吧。说着举起了自己带着手铐的手。关铭点了根烟:这我说了不算,你先戴着吧,不疼不痒的。你们怎么就要盗这些人的装备?关铭在烟雾里眯着眼问,根据啥确定的?李琪说:就看呗,从排行榜里看,排名在前头的,账户安全性差的。关铭:一个战队的也盗啊。其实本来也有这个规矩,是不盗的,李琪说,但是这个哥们有钱,出手阔绰,我们不是心思着人家也不差这点装备吗,也犹豫了一下,才定的。关铭说:还有谁知道吗?李琪想了想,说:没有。仔细想想。关铭说。李琪说:不是,您想想,我们哪敢让人知道,而且警察同志,我真的已经很久不干了。不是吓唬你,关铭叹了口气,倚倒过去,说道,你琢磨过吗,我不是吓你啊,你想过,死了六个人,全国都在播这个新闻,你们九江的地铁施工施到一半晾到那了,你觉得这案子可能不破吗?我换句话说,关铭看着他,你觉得我们能不找到凶手吗?李琪说:什么意思?关铭乐了:听不明白?郑余余在外头听得心惊,幸好卢队不在,不然可能又要发飙。你仔细想想,关铭抽了口烟,翘着二郎腿翻笔录,说道,看能不能想明白。李琪哭丧着说:我真没啥可交代的。关铭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李琪说:警察同志,我主要是不知道你想听啥。关铭:嗯。我们哥几个,李琪说,真没杀人,你要是非要是让我们背,我真没啥话说了。关铭有些懒得多说,直接道:没干过害怕什么,昨天问了你一个id,马上就慌了?我以为是报警了,李琪说,现在抓得严,有人已经被抓了,我也害怕。关铭皱了眉,非常不耐烦的样子,郑余余看着都心惊,别说是犯罪嫌疑人了,就算是他,看见关铭这表情都害怕,想招供点什么。关铭站起来了,郑余余:李琪说:哥。关铭睨了他一眼,李琪说:哥,给根烟。郑余余抱着臂倚在墙上,看着关铭给他点了根烟,丰队和刘洁走进来,刘洁问:关队在里头?郑余余一仰头,示意自己看。刘洁看了眼,关铭坐在李琪面前的桌上,俩人对着抽烟。一看这气氛,刘洁也明白了,安静地看着。李琪说:不是杀人,没杀人。是这么回事,李琪说,我兄弟跟了那几个人几天,他花钱太猛了,我兄弟说,他是有钱人,我们那时候有线下的聚会,偶尔聚一聚,正好,他是同城的,我记得他姓张,叫张喻,我看出来了,我兄弟想要劫他,我没干过这个,我只盗装备,没抢过钱,抢钱和东西不是一个性质,我知道,抢东西要判刑的。关铭没打断,让他接着说。但是我不敢不干,李琪说,我怕,哥你懂吗?我真是怕,他们说出要抢钱,我就怕了,我就觉得我要是不干,他们要收拾我,要报复我的。旭哥看出我不想干了可能,一直让我去盯,但我害怕,再说了张喻他平时也不出门,连垃圾都不倒,我就说了,没办法动手,你们还要入室抢劫是怎么着?关铭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说:你们找了他小学同学,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