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重的母亲原是个歌姬,因此十分不受待见,周王不喜欢他,其他兄弟也排挤他,他不得已逃离了洛邑。”
“起初遇见姬重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和你一样,有手腕却也有原则的人,跟着他很长时间。我觉得他有为王之风,因此想要辅佐他。没想到时间一长……”戚然明说到这里,发觉和姜羽说这些有些不合适。
“时间一长,怎么了?”姜羽问。
“……他待我很好,与旁人很不同,我也以为他是真心的,因此……”戚然明话未尽,姜羽却大致明白了。
那时的戚然明漂泊无依,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相互取暖的人。姬重的出现,就像是黑暗里的一点烛光,因此戚然明就飞了上去。
难免情动。
“可后来我却发现,他对我与对那些男宠没什么区别。”戚然明笑了笑,“我还是个暗卫,见不得光,他不会带我去见任何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与我的关系。”
姜羽:“你和他……”
“我们没什么。”戚然明立刻说,“看透他那些没有底线的手段之后,我也看透了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从没有认真过。”
戚然明虽然自认是个奴/隶,骨子里却是傲气的。他可以接受其他任何,却独独不能接受那戏弄般敷衍不认真的感情。
姬重很早便对他表示过好感,不是没有悸动的。太孤苦的人,一点点温暖都会当做命一样想要攥在手里。
那时又太年轻,才十几岁,识人不清,误以为姬重是什么清风明月的皎皎君子,错付过一段从未说出口的不可名状的真心。
“因此,便离开了。”
姜羽大致听明白了,就是一个渣男想睡别人又不想负责。
戚然明又抬起头,笑着姜羽说道:“你在曲沃对我说过的话,他也曾对我说过。”
“哪句?”姜羽问。
戚然明:“就是……你说,倘若他日天下太平,我们便去浪迹天涯……那一句。”
这种情话实在太过好听了。
然而此刻姜羽却抿起唇,无声笑了笑,半晌,又说道:“……我现在,恐怕不能实现这个承诺了。”
戚然明并不意外。
姜羽急着解释,说道:“还在曲沃时,情势与现在大不相同。虽才短短不到一年,许多事都已经变了,现在的我已然不能像当初一样,无牵无挂地离开了。”
荀书的死亡对于姜羽而言,像是一个转折点。从前这个世界与姜羽之间,总有一层隔阂,姜羽真如羽毛一般漂浮着,落不到实处。他始终认为这一切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直到荀书死亡,姜羽回来看到荀书的尸体,听到荀荣氏和荀伯文的哭声,那十几岁的小孩儿哭着扑到他怀里,说他没有爹爹了。他才突然惊觉,他在这个世界早已经扎下了根系,羁绊早已深不可断。
不仅仅是戚然明,这世界留下了太多他的记忆,他在这里生活十余年,再让他甩手不管燕国,让燕国陷入战乱之中去,他做不到了。
“我明白。”戚然明握住姜羽的手,看着他说道,“但是没关系,我说过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陪你。”
姜羽回握着他的手:“说得挺让人感动的,但是……”
“嗯?”戚然明不解:“怎么?”
姜羽低声道:“在我的面前提你的旧情人,是不是有点不妥?”
戚然明微微蹙眉,小声道:“不算旧情人,我从没答复过他……”
经历过最初的头脑发热之后,戚然明足够快地冷静下来,便意识看似两情相悦的假象之下,其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傲气,怎么肯?
看到姜羽一副非要他给个说法的样子,戚然明无奈,微微红了耳尖,倾身在姜羽唇上亲了一下,退开:“这样行了吧?”
“不行,不够。”姜羽咬上他的耳朵低声说,“除非你今晚回去乖乖的让我……”
戚然明耳朵不可避免地发热,退开一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羽:“睢阳君,您就不能节制一些么?”
姜羽:“……”
姜羽扯开戚然明的衣领,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咬出一圈细细的牙印,磨牙道:“节制不了,憋很久了。”
“……”戚然明:“……轻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已到了年关。今年大概是睢阳君府里最热闹的一个新年,比去年更热闹,整个府里早早地就开始准备操持。
当然,还是公孙克来操办。
去年,公孙克曾满心幻想着如果有个主母,能够来打理这些事该多好?结果现在主母是有了,打理的却还是他。
毕竟这个主母也不懂这些,公孙克心有点塞,觉得自己一个人干很多份活的日子没个头了。
不过,除了公孙克,府里其他下人倒是开心得很。去年戚然明虽然也在,但当时姜羽和戚然明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今年这样亲密,戚然明总有些局促生疏。
而今年,可喜可贺,他们可以收到双份的压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