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一走, 隔壁的贾大人等又凑过来, 尽量贴着姜羽这边, 问道:“睢阳君, 殿下这意思,是要放您出去了么?”
姜羽低咳了几声, 觉得肺里难受极了:“大约还要等几天。”
他才进来三天,不好对卓氏交待。
看出姜羽身子不适, 贾大人等便不再打扰姜羽,要他好好休息,接下来不知还要在这天牢里待上多久。
姜羽勉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回小床上,靠着墙坐着,慢慢用内力进行调息,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调息罢, 姜羽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小枚黑色的药丸,这药丸只有小指头大小, 药丸表面映着天窗上透下来的光。
姜羽对着药丸思忖半晌, 决定还是要对自己狠得下手, 于是便一仰头, 将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是一早便备好的, 起初吃下去, 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让姜羽不禁怀疑这药是否有效。但吃都吃了,现在也联系不到公孙克, 就等着罢。
但是,申大人这些老东西们的丧心病狂比姜羽想像得还要多一些。
自打这一夜起,姜羽就无法入睡。因为每天夜里,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人来他牢里敲敲门,把他敲醒,而后再离开。一夜这么反复数次,让姜羽根本无法安心入眠,总是被吵醒。
而白天则有申大人精心准备的各种奇怪的刑罚在等着他,都是表面上看不出伤,但却格外折磨人的法子。姜羽简直不知道,他们哪儿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这么又过了三四天,即便是姜羽,也开始觉得有些熬不住了。
无法得到足够的睡眠,每天都承受着花样百出的极大的痛苦,若非是姜羽精神坚毅,又有内力,换个寻常人来,恐怕已经被折磨得疯了。
天牢被旧贵族们把控,新锐改革派的手还没伸到这儿来,所以想进来见姜羽一面很困难。但他们也着急,想着法子向燕侯求情,想把姜羽捞出来,联名上折子,亦或者一下朝就追着燕侯去说情。
卓氏一门早已在燕侯的吩咐下,被安顿好了。由于如今在推行改革,卓叔的爵位是没了,但燕侯在蓟城给他们赐了宅子,各式金银珠宝,以及丫鬟婆子若干。又命人去离枝将卓氏其他人给接过来,一起住在蓟城。
离枝的百姓听说涉案官员,甚至连睢阳君姜羽都被关进了天牢,卓氏一门都被善待,原本的愤怒便偃旗息鼓——毕竟死的也不是自家人。
姜羽在牢里待了十日,燕侯再命内侍去探望姜羽时,却得到回禀,说姜羽在牢里晕了过去。
燕侯一惊,立刻下旨将姜羽接了出来,送回府里。明面上当然没有说免了姜羽的罪,但后续处罚仍是一字未提。
公孙克带着人,赶着马车来天牢门口接姜羽时,看到姜羽几乎是被狱卒从天牢里抬出来的。两个狱卒一左一右架着他,姜羽脸色灰败,嘴唇干枯,半睁着的眼里全是血丝,脚下虚浮。
“大人!”公孙克没料到姜羽竟会成这个样子,上前要来接他。
戚然明却先他一步,推开两个狱卒,自己将姜羽接在了怀里。
戚然明扶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姜羽踉跄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姜羽低声问。
戚然明表情冷冷的:“这就是你不让我来看你的缘由?”
“……是也不是。”姜羽说。
戚然明见姜羽走得吃力,干脆弯下腰,把姜羽背到了背上。
姜羽还没被人背过,何况是以现在这狼狈的模样被戚然明背。
“公孙克……”
“属下在,大人,”公孙克跟在旁边道,“大人有何吩咐?”
姜羽皱着眉:“……你来,你背我。”
公孙克愣了愣,看向戚然明。
“不行,”戚然明脸都黑了,背着姜羽一个大男人,脚步却仍旧轻盈,几步就到了马车旁,说道,“我来背。”
姜羽拗不过他,只好闭着眼装鸵鸟。
到马车旁站定,戚然明怕姜羽磕着碰着,小心翼翼地把他抱着,钻进了马车里,再轻手轻脚地将他放下。
“我没那么脆弱……”姜羽说。
“闭嘴。”戚然明道。
姜羽自知有些理亏,不敢搭腔,便转头去问公孙克:“如今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回大人,如今……”
“闭嘴。”戚然明对公孙克道,又看向姜羽,“现在外面情形如何,都不是你现在该过问的,你现在给我好好养伤。”
公孙克挠挠头,赞同道:“戚然明说得有理,大人,您还是好好养伤吧,外面的情形不着急。”
姜羽心道这胳膊肘拐的,你到底是谁的下属啊。
结果一句话没说出来,突然喉咙口有些痒,姜羽立刻低声咳了起来,他咳得厉害,即便戚然明一直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也没能止下来。
直到姜羽咳出一口血来。
戚然明一下子有些慌,握着姜羽的手,想要给他检查伤势。
姜羽却甩开他的手,扶着车厢,偏头低声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