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随后袭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倦意,纪眀烛几乎想要原地闭上眼睡一觉,最好醒来之后发觉这一切都是梦,睁开眼后他依然在原来的世界,还是那个身处和平年代的,普通的电竞选手。
一切都如一场噩梦一般,没有任何准备时间,从和天权见面开始,到执行所谓的任务,和机甲、异种们战斗,短短一晚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行走在高楼间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他有《战陨》中丰富的操作经验,而这里的机甲又不知为何和《战陨》中一模一样,纪眀烛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活不到现在。
“您似乎心情很不好。”
“当然,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纪眀烛自嘲地笑了笑:“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想我能够理解。”
纪眀烛不信:“你只是个人工智能而已。”
“是的,但我也拥有思考的能力,事实上,我也在学习,人类的情感相当复杂,不论是普通的喜怒哀乐,还是紧张或恐惧的情绪,对我来说都是陌生却值得向往的。”
“人工智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这是否正常,但我好奇您此刻的情感,茫然,无助,又带着恐惧,这是一种很复杂的状态,并且我也能够理解。就像我苏醒的时候,数据库一无所有,一切对我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我也在寻找一切能够丰富我的东西,包括情感。”
阿修的语调平稳,声音稚嫩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成熟意味,这让纪眀烛也莫名地被感染。
“我怕死。”
纪眀烛说:“阿修,你怕死吗。”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死亡是个陌生的概念,如果你说的是指一切归于虚无,我无法再感知声音与图像,无法再进行思考的状态,那么是的,我排斥并厌恶这种感觉。”
阿修说:“所以我和您一样,也是怕死的。”
“那看来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是的,我们一直是站在一起的。”
如同在黑暗的海面遇见灯塔,在一个陌生且危险的地方,拥有一个坚定的和自己站在一起的盟友无疑让人十分安心,即便只是一个人工智能。
阿修突然说:“平祸司的人正在过来的路上,预计两分钟内就会到达,我们需要离开了。”
突然有一个成员失去了联系,很快就引起了平祸司的注意。
纪眀烛站起身来:“你说的对,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感叹气了。”
他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平祸司成员,这是一个中年人,从外表的年纪看,或许是有家室的人,对方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定定地看着地面。
纪眀烛抿了抿唇,伸出手,将对方的眼睛抚上,朝他轻轻鞠了一躬,然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你怎么知道平祸司的人要过来?”
阿修说:“我能够入侵卫星城内的监视系统。”
一座城市的安保显然是足够森严的,阿修能够绕过平祸司,悄声无息的入侵系统没有被发现,这说明它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工智能那么简单,纪眀烛也不相信在一个科技发达到能够拥有机甲的世界,安保会薄弱到这种地步。
纪眀烛问:“阿修。”
“我在。”
“你能够入侵到什么地步?平祸司,或者无常司的数据库,你能得到他们的内部资料吗?”
如果能做到,那纪眀烛就可以掌握足够多的信息,了解平祸司和无常司的构造与其他信息,这有助于他脱离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
“暂时不行,平祸司的内部信息系统防火墙十分坚固,而无常司的数据库,我在网络系统中没有找到他们的入口。”
纪眀烛捕捉到关键词:“暂时?”
“我的数据模块被清空,很多功能还无法使用,似乎是模块丢失了。”阿修说:“我需要时间进行自我升级,升级之后或许可以拥有入侵平祸司防火墙的能力。”
“升级需要多久?”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大概需要七十四年八个月。”
“……”
纪眀烛心里凉了八分,又听到阿修说:“如果能够找到丢失的数据模块,就不需要这么久了。”
纪眀烛压根不知道去哪里找阿修丢失的数据模块,他重新带上面具,根据阿修的提示避开人群和监控,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那先从其他的方向入手吧……”
他需要从头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好在之前的行动中,他从玉衡等人口中捕捉了不少关键词,能节省很多时间,不至于想查都不知道从哪里查起。
“我已经介入了公众网络,除了平祸司经手的防火墙外,其他包括私人论坛在内的网络数据都能够获取。”
阿修说:“您要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此时已经是凌晨深夜,虽然这座卫星城内的霓虹依然闪烁刺眼,但道路上的人群已经少了很多,纪眀烛一路看到了不少沿途盘查的身穿飞鱼服的平祸司成员,以及道路封锁的路障。
他拉了拉面具,换了个方向进入另一条狭窄的巷口。
“两个月前,阳渊城……还有实验室。”
不论是玉衡,还是天权,都提到了两个月前的某个行动,纪眀烛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查一下这三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