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有云!!”
风移景换, 轻微晕眩过后, 又一派奇异景致。
“哎呀, 忘了把她带进来了。”陈知南悠悠道。
“杨子还好么?”
“掐指一算,活着。”李重棺心道干的漂亮, 又问,“哪儿?”
“不知……”陈知南转头望向四周,“可能是那破缸从前的主人那儿……”
一方空荡荡的金殿,没有其他人。
无灯无烛,看不清殿内其他的摆设和构造, 后方的殿门开了一道缝, 从外头透出些许清冷的光来,照得浮着的埃土蒙蒙的亮。侧里排了一面编钟, 分了上中下三层,沉在那里,轻微的光影勾勒出些许纹样。
李重棺看到那物,愣了一下。陈知南上前来时,只看见这人快步走到那排编钟前, 难得嘴角上扬地笑了笑, 刚想开口问些什么,李重棺倒是先开了口:“要听么?”
“嗯?”陈知南没懂。
“我说 , ”李重棺指了指编钟, 重复了一遍,“要听么?”
“哇,泉哥……”陈知南有些惊讶, “你会敲这个?”
“尚可。”李重棺笑道,“来一曲……《东方红》?”
《东方红》……陈知南挠了挠耳朵后边,说:“有别的选择吗?”
“你就是想听我也不会奏的。”李重棺失笑,轻轻奏起编钟。
“此曲名为《广陵散》,本该用琴来奏,”李重棺道,“不过这编钟音色倒是好得很,姑且借来一用。”
《广陵散》,古代名曲,陈知南本想好好欣赏的,但乐曲起的一瞬间,他的头就开始作疼。
挨得近了,陈知南甚至能听到微微的嗡鸣声,震得他耳朵发麻。
李重棺难得尽兴一次做些喜欢的怀念的事情,并没有发现陈知南的异状。陈知南头痛欲裂,几乎要支持不住,再然后,忽然间“砰”的一下,二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弹开似的滚开几步远,倒在地上。
李重棺第一时间起来,然后去扶陈知南。陈知南细声在李重棺耳边说道:“易魂被解除了。”
强行解除。
但景色半分未变,编钟还是那组钟,大殿还是那个殿。
他二人却并没有什么时间再去讨论了。
因为二人,明摆着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极了布料滑过桌板,还有人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响。
有人。
“平头百姓,为何在此扰扰孤清静?”
忽然间,中气十足的女声响彻大殿,近乎是怒吼道,“来人!”
周遭安静得可怕,那女人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自嘲得似的叹了一声:“孤倒是忘了……无人可来,可悲……可笑。”
二人没接话,依旧在原地站着。
“上来罢。”女人道,“近前来。”
“走?”陈知南皱着眉头对李重棺做了个口型,李重棺点点头,二人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掏各自的家伙。
李重棺把陈知南稍稍挡在身后,从编钟侧慢慢移开,那编钟却自顾自奏起了不知名的乐曲,一时间壮阔庄严的乐声涌进大殿的每个角落。
陈知南保持着比李重棺稍快半步的速度,同他一起上前。几声掩在乐声下的细微的木质敲击声后,“呼啦”一下,灯中的火燃起来,两侧上上下下的烛全都点起来了——金碧辉煌。
“那咸菜缸子瞧着像是国宝么……”陈知南咽了咽口水,抬头一看,“泉哥,那是?”
“龙椅。”李重棺极慢又极郑重地吐出两个字来。
“龙椅。”
那龙椅上面坐着个女人,眉目生得倒好,但一派刻薄相,着红黑色衣袍,端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人。
“我赌一顿串串,那不是武则天……”陈知南道。
“废话。”李重棺说,“那衣服是汉制的。”
“汉高后吕雉,”他说,“吕娥姁。”
吕后?!
“那个作人彘的——”陈知南讶然。
人彘,以人为彘。
彘,豕也。
断手足,削鼻去耳,剜目拔舌,划面毁容,剃尽眉发——是为“人彘”。
残忍至极。
“是孤。”吕雉大声笑道,“如何!”
陈知南沉默了。
吕雉见二人不答话,轻蔑地笑了笑:“这未央宫上,按我朝礼制当三跪九叩。”
“皇亲可免。”
陈知南硬邦邦杵着,李重棺往他后腰一戳,摁着人跪了下来。尚未拜完,就听得吕雉道:“左边那位殿下,皇亲可免,站起来便是。”
此时二人的额头刚刚离地,陈知南听这话顿时呆了。
李重棺在左,陈知南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