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再度倾身上前,用两只手臂将方宏渐上半身都圈在了座位上,“大哥,我以为你找我回来,是想清楚了。”
“没想到……还是那么伤人。”
“不过没关系,”梁三龇了龇牙,一脸痞样,“这一回,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了。”
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以及他灼人中又透着一丝委屈的目光,方宏渐本就难以硬下来的心又忍不住软了,还重重地在胸腔里跳了跳。
梁三见势,一点点试探着压低了脑袋,灼热呼吸喷在方宏渐的脸庞上,让他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下唇被猛然凑近的虎牙咬住,方宏渐一个吃痛,唇关便蓦地失守了。
青年的舌头如灵巧的蛇一般钻进了他的口中四处掠夺扫荡,两个人的唾液交融,香甜的奶味儿在唇间乱窜,方宏渐很快便被亲得气喘连连,软着腰靠在椅子上。
梁三吮了吮男人被他弄湿的唇瓣,贴着方宏渐的唇珠轻捻。
“你瞧,其实不该是要我乖。”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兄长,幽幽道,“哥你才该……乖一点。”
方宏渐又羞又恼,伸手就去推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子,却不料手肘刚往青年手臂上别了一点儿,就听见他似吃痛般的轻“嘶”了一声。
方宏渐这才想起来,那是之前弟弟为了帮他拦住那个偷了手表的门卫而被打受伤的地方,大约还没好全。
“手给我。”他抿了抿唇,伸手捉住青年的手腕。
梁三听话的将手臂递了过去。
方宏渐撩开一看,原本不大的口子竟还是紫红一片,伤口看上去似乎已经发炎许久。
“你怎么照顾自己的!?”方宏渐又急又气,声音都高了半个调,弯腰就去桌柜下翻医药箱。
然而他刚翻到药瓶还未直起身,后背就覆上了一片宽厚而硬实的胸膛。
“哥,你知道的……我从来都照顾不好自己。”方宏渐听见青年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厮磨恳求,“所以……你还是回来照顾我,好不好?”
*
秦天趁着送货顺路,去之前看好的饭馆预定下了几天后的一桌,回去后琢磨了半晌,临到日子,还是叫上了龙哥。
他自个儿心里别扭别扭就够了,平日里龙哥对自己那么好,这种改善伙食的时候不叫上男人,秦天自己都会想扇自己两巴掌。
龙毅虽然长得壮实,但秦天有眼睛,看得到平日里他吃穿用度,到底是什么样。
一件军大衣一件皮袄子,整个冬天男人就两件外套翻来覆去的穿,里面的秋衣和毛衫也都是浆洗了许多次的旧物什,看起来着实有些寒碜。
在秦天眼中,龙哥并不是个邋遢的人,相反,他很勤快,不大的屋子总是拾掇得干干净净,很多时候还甚至帮秦天把他扔在屋子里来不及洗的脏衣服一块儿收拾了,惹得秦天羞愧不已。
男人似乎只是没什么物质欲望。秦天平日里也从没见他不大手大脚过,一个月都不会发现他给自己置办什么新东西,也不知龙哥攒着工资,到底用来干啥。
两人的伙食费是均摊的。
厨房的门后挂着个红色的小布袋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超市搞活动送的。裹起来的时候,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看上去像一颗红彤彤的草莓,摊开了,就成了半尺见方的口袋,适合拎着买菜。
两人把零钱都塞进了包内胆的草莓芯儿里,谁买菜就谁拎着去,虽然看起来有点花哨,但还挺方便的。
秦天知道龙毅的工资应该不太高,所以每次轮到他去买菜的时候,不仅不会用里边的公费,还时常偷偷摸摸多把找零的钱给塞进去。
他以为男人不知道,殊不知龙毅早就发现了。
就像把一张张毛票捋直了顺好了攒在一块儿存进银行一样,对于小青年小心翼翼不愿伤他自尊的那些体贴示好,龙毅这些日子早就尽数看在了眼底,然后一点点攒巴攒巴,全部都塞进了曾经空洞孤寂的心里。
直到一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第34章 下酒菜
34
秦天找的饭店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浅水小区地处二环边上,前几年好多人还这儿嫌离市中心远,后来地铁慢慢修起来了,附近的房价一溜烟跟着上涨,连带着周围也热闹起来。
小区的背后就临着一条美食街,什么火锅炸串烤鱼干锅的,应有尽有。秦天选了家本地人常去吃的家常菜馆,是听同事推荐的,应该口味还不错。
龙毅刚好那天排休。
早上吃饭的时候听秦天说了声晚上的安排,他夹着咸菜的筷子顿了两秒,还是应下了。
龙毅以为小青年会因为之前的事沮丧怨怼,到最后两人自然而然的慢慢疏离开,虽然他心中近日时常闷乱不已,但却依然认为这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
以前的那几对战友,最后不是分开了各自成家,就是因为暴露关系而亲友尽失,纵然还有坚持着携手在一块儿的,却也能想得到面对现实种种的艰难。
龙毅自己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他孤家寡人一个,别人说什么都与他无关。
但秦天不一样。
小青年有亲人,有朋友。如果真的和他在一块儿了,怎么和母亲哥哥交代?同事和友人又如何相处?
龙毅在那天夜里,牵着那只手的时候,其实很想自私一下。
但临到关头,他还是止住了。
他舍不得。
舍不得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小青年因为这段关系受伤,难过,面临抉择。
如果早晚要分开,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
“来来来,吃菜!这家我听说爆炒腰花和水煮牛肉特别好吃,你们尝尝看!”
人声鼎沸的饭馆里,四个大男人坐在窗边的一张桌旁,秦天敲着桌沿起开一瓶啤酒,给四人面前的空杯满上。
梁三先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放进右手边坐着的方宏渐碗里,然后才尝了片红辣辣的牛肉。
“唔,不错!”
秦天注意到方宏渐在桌下似乎给了梁三一拐子,忍住偷笑,“方经理是不是不吃辣啊?”
“又不是在上班,叫我方哥就行。”方宏渐摆摆手,“我口味比较清淡,不过辣也能吃。”
“是啊,喜欢吃得很,就是每次吃完回家就要捂着肚子跑半宿的厕所。”梁三凉凉地补了一嘴。
“噗。”秦天觉得这样的方经理在自己心目中鲜活了不少,他顺手招来服务员,要了一碗白水。
“一会儿有几个清汤菜,方哥要吃辣的用水涮一下应该可以?”
“唔,挺好。”方宏渐满意这个安排。
龙毅在一旁闷声吃菜,没怎么参与几人的对话,不过他一贯寡言,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梁三倒不觉得奇怪。
倒是方宏渐,除了那天逮贼和龙毅打过一次照面,并未见过他,好在饭桌上不需要那么客套,喝几杯就能交个朋友。
秦天带头敬了三人一杯,“你们都比我大些,我就都叫一声哥了。”
他之前已经喝了几杯酒下肚,这会儿脸蛋有些泛红,一双荔枝眼依旧亮晶晶的,显得人精气神十足。
“谢谢哥哥们的照顾,”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和嘴角往上的小酒窝,“我一个人跑来蓉城闯荡,愣头愣脑的,要是没你们照看帮助着,估摸着早被人卖了!”
“呵!”梁三抬手跟他碰了一杯,随口取笑,“你这小身板,卖了能卖多钱?说不定还没猪肉贵!”
秦天闷头把一杯子喝干净了,不服道,“虽然我没龙哥和梁哥你俩壮实,但好歹也有一百四十斤呢!”他撩起手膀子,拍了拍上面白花花的肌肉,“喏!再怎么的也要卖个千儿八百吧!”
梁三颇觉有道理的点点头,然后扭头去看方宏渐,戏谑道,“要论斤卖,大哥最便宜。”
方宏渐白了他一眼,抿了口酒,然后劝秦天,“慢慢喝小秦,喝快了容易醉。咱们不搞劝酒那套,喝个开心就好,啊。”
“嗯!”秦天点点头,手臂上忽然一凉。
他肌肉轻轻一瑟缩,侧头往旁边看,发现是龙毅将他撸起来的袖子又给扯了下去。
“窗边风大,别又着凉。”
男人这么说着,却不知他自己的手指都还冰凉着,吃了会儿热菜也没见暖起来。
待秦天看过来时,龙毅已经收回了手继续夹菜,像是刚才的举动就是随手而为。
秦天抿唇无声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扭回头继续和梁三他们说话,心情却莫名的飞扬了几分。
吃饭其间,秦天余光一直注意着龙毅,发现自己点的几道菜男人吃得都挺多的,特别是水煮牛肉。
他琢磨着有空去菜市场买几包水煮底料,下回自己在家做一做,还能放好些两人都爱的配菜。
“说起来,小秦你最近咋回事儿啊?”
酒过三巡,梁三故意提起这个茬,“成天精神恍惚的, 状态没对哦。”
“你方哥还想月底给你评个区域十佳呢,这状态下去,奖金可没了。”
方宏渐在桌下掐梁三的腿,用目光瞪他怎么就把这种还没定下来的话随口说了,明明是没影的事。
梁三左手垂下桌,拍了拍大哥的手背,捏着他的手指让他稍安勿躁。
大庭广众的,虽然这位置没人看得见他们桌下的小动作,方宏渐还是臊红了脸,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抽动。
秦天倒是没注意两人私下的动作。他完全没想到梁三会忽然提到自己工作分心的事,脸一刹那又白又红,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窘迫与尴尬之中。
龙哥就在旁边儿呢!
他肯定听到了!肯定猜到了!
还能是咋回事!?秦天愤愤心想:我失恋了!状态不对一下都不行吗!?
他拿起啤酒瓶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子满上,猛地灌下肚,开玩笑似的求饶,“方哥,方经理,看在我还算勤奋的份儿上,您再给个机会?”
他避而不谈梁三的问话,只苦哈哈的向方宏渐认错,“下个班开始!我绝对认真干活!一点儿不松懈!要再偷懒,您扣我工资,绝无二话!”
方宏渐见小青年窘地眼尾都红了,连忙端起酒杯跟秦天碰了碰,“好好好,你别听梁三乱说,你工作态度一直很好,不用担心。”
龙毅闷声坐在一旁,此刻他没去看小青年,只沉默地在一旁喝着酒。
几人没注意的时候,他早已一杯接一杯满上又喝光,像是喝水一般随意,又像是在跟谁,较着劲儿。
作者说:
喝酒了。嘻嘻。
第35章 憋不住
35
饭局的最后,秦天已经有些晕乎乎了,下巴磕在酒瓶上红着脸愣愣的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方宏渐也迷迷瞪瞪撒了筷靠在一旁的窗边打盹儿,桌上还能战斗的只剩下龙毅和梁三两个大男人。
梁三掏出包烟,散给龙毅一根,烟雾缭绕间,两人瞎聊了几句。
龙毅提起梁三之前收废品的活儿,“不干了?”
“唔。”梁三夹着烟瞅了眼身旁的方宏渐,“不干了。怕被嫌弃。”
龙毅往常不会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处其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他目光在梁三和方宏渐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又收了回来,不置可否。
“你就打算一直在小区守门?”
梁三自恃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他一直觉得龙毅这人有点东西,不像是只屈居一隅的主。
“嗯。先干着吧。”龙毅却是真没什么打算,点头应了声。
梁三啧啧嘴,不说话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就成,旁人说啥都没意义。
龙毅没继续这个话题,临到结账,冲梁三拜托了一句,“帮我看着点儿小孩儿。”他知道梁三这会儿和秦天在一个区域做事。
这话说得……
梁三琢磨着,秦天最近几天不对劲的状况大约是和这人有关了。
他没应,只戏谑道,“人多大了,还小孩儿呢。”
龙毅抽了口烟,黑沉沉的眼神有些晃。
“……才二十出头。还小,没个定性。”
他像是说给梁三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服务员送来账单。
四个人,六七个菜,吃了两百多块,不算贵。
说好是秦天请客,所以梁三没替方宏渐主动抢着给。倒是龙毅,没叫醒身旁已经醉了的小青年,自己从兜里掏出一个棕色钱夹。
钱夹皱巴巴的,皮子也有些开裂。龙毅没遮掩,梁三也没笑他。大家都是穷酸的小市民,谁笑话谁呢?他自个儿收废品时每天兜里一堆毛票,吃碗面照样掏出来捋好了付钱。
龙毅打开钱夹翻了翻里面的零钞,发现不太够,便抽出了侧边的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他似乎有些紧张那张卡,目光一直跟着,直到服务员刷完了和单据一块儿递回来,他才收回视线,仔细的放好了。
“走吧。”
两人率先起身,然后一人扶起一个,往店外走去。
蓉市的冬天湿冷,最冷的时候可以降到零下负几度,冷得浸骨头,却鲜少下雪。
然而此刻几人走出大门,竟发觉天空中有雪白的小点儿簌簌的往下落,落到地面上,染湿了柏油路面。
“嘿,下雪了。”
梁三从小生活在蓉市,觉得甚是稀奇。靠在他肩上打盹儿的方宏渐闻声也抬起了头,迷迷糊糊伸手想去抓面前的雪点,结果重心不稳,差点踩空台阶。
“我的祖宗诶!”梁三连忙把人捞住了,冲龙毅打了声招呼,“走了啊,回见。”
龙毅点点头,也捞住怀里站不稳一直往下滑的小青年,往家走去。
路上行人渐少,到了小区后边的小道上时,已是四下无人。
这条道夹在几栋快要拆迁的老房子之间,白日里周围的门面都是些麻将馆小卖部,到了晚上全都拉下了闸门。路灯也坏了,除了楼上住户屋里的微弱光线,整条路漆黑一片,胆子小的夜里走,总会有些瘆得慌。
龙毅并没有半点悚,他这会儿注意力都在秦天身上。
小青年醉得不轻,虽然还有点意识会跟着他走,但整个人都是软的,稍没注意就一个劲儿往下滑。龙毅无奈,只好将他一只手臂抬起来架在肩上,自己则揽住他的腰固定在身边,才好歹能继续往前。
“唔……龙哥……”
似乎被夹着雪丝儿的寒气吹清醒了些,靠在他肩上的小青年喃喃出声。
“嗯。”
龙毅轻声应了,踩着有些湿滑的地继续往前走。
“龙哥……龙哥……”
小青年还在唤着,像是撒娇,又像是无意义的嘟哝。
“嗯。我在。”
龙毅也没烦他,秦天叫一次,他就答一次。
走到拐角,秦天忽然不动了。
耳边窸窸窣窣的,龙毅低头去看,发现小青年空着的那只手正放在腰间,抖抖索索的在扯运动裤的裤头。
“干嘛呢。”龙毅捏住他手腕。
“呜……尿……想尿……”
啤酒喝多了,席间一直没上厕所,秦天这会儿有点憋不住了。
“马上到家了,忍一忍。”
龙毅在青年手腕上用拇指搓了搓,哄小孩儿似的劝道。
“呜……忍不住……”秦天想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手腕,无奈龙毅力道太大,他只能用胀鼓鼓的小腹去蹭他手背,“难、难受……”
要是放在平时,秦天绝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举动,然而这会儿他醉了,脑子里只剩下想要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