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漓蹲下身来,环抱着郎郁尘,嘴里不停念叨着:“是我的错……”
“你这头蠢龙,你为何要信天帝的屁话?你不但不反抗,你还自愿毁去你对落尘的记忆,你天真地认为天帝会放过落尘,你脑子有屎啊!”郎郁尘冲着叶少漓咆哮着,跟疯了似的捶打着叶少漓的胸口。
叶少漓默默受着,一声不吭。
“要不是你的愚蠢,我的至交好友怎会一个个受我连累?承东君为了救我偷了通天灵镜,被罚下凡间受九九八十一世的轮回之苦,寇兰本是天后的侄儿,一只无忧无虑地快乐精灵,因为护着我,伤了帝后,如今……”郎郁尘双手抱头,大哭道:“我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些啊……”
“还有冷师兄,他爱落尘有什么错,凭什么毁去他的仙基!”落尘哭的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乾坤袋中的鸣凰琴剧烈颤动,无数道黑雾腾起。
叶少漓瞳孔骤缩,落尘剑发出刺耳地嗡鸣声,不过一息之间,郎郁尘便没了踪影,只余下一堆衣袍散落在雪地里。
叶少漓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魂识开始在体内相互撕扯。
他的法力竟然失了效。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自《大碗宽面》
☆、兄弟联手
药林中,一金一白两道修长身影伫立在夕阳余晖下。
“沧澜,阿郎何时能苏醒?”叶少漓问。
“待我们寻到灵清草,即可。”冷沧澜抬袖拭了拭脸上的汗珠,半眯着眼看了遥远天边的那轮红日,叹息道:“已有月余,却一无所获。”
“阿郎自打来了这个时空便一直在昏沉中度过,倒叫我更是无地自容。”叶少漓躬身摘了一株仙草,指尖灵力流转,与那仙草相融为一体,片刻间归于沉寂。
冷沧澜垂眸笑道:“你又何尝不是在昏沉中度过?只是这一次你真的无悔?”
叶少漓一边摘着仙草,一边答:“算是落尘替我做了个决定罢,我原本并未想到此法。”
叶少漓将手中的仙草悉数融为己用,冲着冷沧澜嗤道:“从今以后我便与你一道非仙非魔了,你可别丢下为兄。”
冷沧澜没有回答,兀自将竹篓放下,望着满地的寻常仙草道:“这些东西一丝灵气也无,相对于灵清草,它们不过是一些杂草罢了,你何必费那个心去采摘炼化?”
“寻个安心而已,这不闲着也是闲的。”叶少漓将余下的仙草统统装了起来,视若珍宝似的。
冷沧澜不解:“要它们做甚?”
叶少漓答:“给小漓食用。”
冷沧澜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神采,美目熠熠:“我替我母妃谢谢你。”
叶少漓动作娴熟地将仙草采摘干净并炼化至最纯净。
“我母后害了你的母妃,我很歉疚,能为她做点事也是理所当然。”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药林出口处走去,路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旁,冷沧澜放下药篓,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叶少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悠悠地吹着玉笛。
冷沧澜听着悠扬的旋律,打趣道:“你倒是好雅兴。”
叶少漓吹了一段曲子后,将玉笛收了起来,静静地望着日渐晦暗的天幕,道:“阿郎喜欢听。”
冷沧澜沉思片刻,唏嘘道:“原本我以为这辈子或许没有机会将易灵洗髓术练成功了,不曾想你被邪灵趁虚而入,坏了你的正气之本……”
叶少漓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能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在帮我自己洗清罪孽。”
冷沧澜抬指向溪流中投入一颗石子,忧心忡忡道:“寻不到万象鼎,这一切依旧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叶少漓从大石头上跳下,问:“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冷沧澜诚实答:“不足半月,落尘便会再次入魔,你与郎郁尘皆在此内。”
“吱!”小漓在枝头欢快地跳来跳去,金白相间的皮毛煞是好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叶少漓与冷沧澜身上逡巡着。
叶少漓张开双臂,笑道:“小漓,下来。”
小漓“吱”地一声尖叫,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无数花草树木,瞬间消失在药林里。
“不好。”叶少漓大惊失色,袍袖翻飞,化为一道金芒跟了上去。
冷沧澜亦然。
远处山林火光熊熊,邪气丛生,小漓隐入其中便不见了踪迹。
“燚火!小漓!”叶少漓被火光刺的泪目,冷沧澜于电光石火间发现了一抹红彤之物,浑身散发着柔亮的光泽。
“那!”冷沧澜掐起一道诀朝那物打去,却是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嗡嗡嗡……”落尘剑再一次轰鸣,这一次比以往都要强烈,与此同时,断魂剑也如此。
两人递了个眼风,各自持剑分头行动。
“吱!吱!!”
小漓的尖叫声一阵一阵唤的急切,叶少漓与冷沧澜心有忌惮,不敢擅自行动。
叶少漓往西边走了不到十余丈,便瞧见一地枯藤焦木,以及各类活物的尸体,均呈焦炭状,十分惨烈。
一些修为初见的精灵纷纷被抽干,零零落落散在何处焦土之上。
“沧澜,你那边如何?”叶少漓传音给冷沧澜,那边却是毫无动静。
“沧澜?!”叶少漓又唤了一声。
“我很好。”冷沧澜答。
叶少漓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轰!”一声巨响,远处冒出来一股白烟,叶少漓极目远眺,却见冷沧澜御剑飞了过去。
叶少漓心念一转,化为一粒金光,紧随而上。
“沧澜。”叶少漓拽住冷沧澜的手臂:“别冲动。”
“那是我母妃!我岂能……”冷沧澜悲愤不已,断魂剑早已出鞘,灵气大盛。
“沧澜,你……修为为何增长如此之快?”叶少漓迟疑片刻,松了手。
冷沧澜狠狠剜了叶少漓一眼:“石千源未曾告诉你?”
叶少漓持着落尘剑,于周身结了一道法阵,淡淡道:“以他的修为悉数渡于你也不过你的五成功力。”
冷沧澜祭出断魂剑,道:“我炼了禁术。”
叶少漓厉声道:“你又去吸食各类生灵的灵气?”
冷沧澜怒目而视:“先救我母妃!”
叶少漓缄默不语,将法阵推出,打入了那道迷烟之中,不过须臾,视线清明起来,冷沧澜毫不迟疑,纵身跃了过去。
叶少漓手中的落尘剑似乎不在状态,灵光黯淡,剑气枯寂,普通一柄寻常之剑。
“怎么回事?”冷沧澜愕然。
“我……我那日要了云翠一千年的道行,如今我身上的灵气已经不在纯正,自然也还不了她,所以她便日渐衰颓……”
叶少漓心下一沉,自知没了法器的加持,全凭自身的修为抗敌,尤甚艰难。
“你!哎!”冷沧澜原本以为有了叶少漓相互,二人同心协力,定能战胜这作乱的妖邪,以此顺藤摸瓜找到残害天下生灵的幕后黑手,现在看来,悬的很。
二人正思绪混乱之际,忽地背后一阵森然寒意,魔气渐浓,不出所料,此处该是那妖孽的藏身之所。
“小心。”叶少漓沉声道。
“嗯。”冷沧澜敛起杂念,清晰无比地闻到了小漓的气息,紧握着断魂剑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已泛白。
“小漓应在此处。”叶少漓也同样嗅到了气息,两人背靠着背,徐徐前行。
忽地空中腾起一阵旋风,将地上所有枯枝烂叶席卷而空,叶少漓将落尘剑深深刺于地下,抬手于虚空中一划,无数道寒光冷冽的冰刃朝着那道飓风之中射去,冷沧澜的断魂剑带着浓浓地杀意随即而入。
万道光芒齐齐闪耀,飓风倏地一下停了,随即耳畔响起了一阵凤鸣。
而入目的却是一头长得奇形怪状的巨兽,全身呈暗红状。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浑身柔光闪亮的东西吗?
这怪物的本相到底是什么?
叶少漓收起落尘剑,云翠用剑意告诉叶少漓,此怪物来自天上,且修为深不可测,并告诫叶少漓与冷沧澜火速逃离此地。
那巨兽双目似铜铃,一对巨大的犄角带着高强度的灵压朝着二人呼啸而来。
两人默契地闪身而上,落在了巨物额角处,犄角带着排山倒海之势顶断了数十棵古树。
冷沧澜与怪物酣战正欢,叶少漓寻了个机会,绕到怪物的脊背,将落尘剑插了进去。
可那怪物似乎没有痛觉,依旧凶狠地在林中肆虐,摧残了无数枝繁叶茂的树木,随即燃起熊熊大火。
叶少漓念了道咒语,躺在竹园的郎郁尘额间的漓火瞬间移至叶少漓掌心。
冷沧澜趁机拖住那怪物,叶少漓将漓火分化成千百万支火箭,不过顷刻之间,漓火便将那怪物烧的千疮百孔,最终化作一道黑烟,消逝在空中。
只余下地上的半截神木和一片凤翎,还有一地紫黑色的血迹。
小漓被一截枯藤绑在地上,全身都在反抗,却无济于事。
冷沧澜持着断魂剑,欲强行斩断,却被叶少漓劝阻了。
“这不是普通的枯藤,它沁着毒,倘若你强行斩断,它便会溢出毒液,要伤及性命,不过三滴足矣,且无任何方法可救。”
一时之间,叶少漓与冷沧澜手足无措地呆在那里。
“此物不是在万年前已经被天帝封禁在虚空之中了吗?是谁又将它们放逐出来?”冷沧澜沉思了良久,也找不到谁有如此之力。
叶少漓捡起地上的半截神木和那片凤翎仔细端详着,便了然于胸了。
叶少漓将那片凤翎用法术催动着,将其放大至数倍,意念随心动,那片凤翎便带着凌厉之势向着那截枯藤掠去。
冷沧澜面色一凛,与无形中结了一道防御屏障,随着枯藤断裂,毒液喷薄之际,以骤风般地速度将小漓掠至眼前。
“母妃……”冷沧澜一把将小漓抱在怀里,忍不住泪水湿了眼眶。
小漓目光呆滞,茫然地缩在冷沧澜怀里瑟瑟发抖。
“它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早已经不认得你我了。”叶少漓拍拍冷沧澜的肩,轻声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她想的情难自禁,刚刚又经历了那惊险的一幕。”冷沧澜抚着小漓光洁的毛发。
小漓舒服地眯了眯眼,乖顺地往冷沧澜怀里钻。
“那日,我也是在一片丛林里发现了它,那该死的阎君欺骗了你我,原本说好让它再世为人……不曾想……”叶少漓愤然道:“待这些事一了,我定当寻他要个说法。”
“阿郎之事也一并了解了,这阎君贪得无厌,收了我一万年的修为,却将落尘的残魂放逐至另一个世界,所幸得于通天灵镜,他才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叶少漓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又道:“我觉得,事有蹊跷,这凤翎似有若指。”
冷沧澜眉间一冷:“你是说天后?”
叶少漓微微点了点头:“有此可能。”
冷沧澜抬掌释放出一丝丝灵气在小漓身上游走一番后,并无意外发现。
“会不会太明显了些?”
冷沧澜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我要日天
叶少漓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药炉内研究那支凤翎,离落尘再次入魔的时间越来越短,灵清草尚不知在何处,众人皆明白此事的艰难曲折,纷纷按捺住内心的不耐,不敢前去打扰。
期间玉旻从遥远的山下返回了无殇派,风尘仆仆,满面苍凉。
无殇派的弟子听说新任掌门昏迷不醒,更是动摇了继续留在此地之心,四大峰主也略有懈怠,明面上依旧殚精竭虑,私底下早已寻求新的去处。
本来他们对于郎郁尘的上位就表示了极度的不满,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上郎郁尘来坐这个位置。
冷沧澜毕竟非无殇派之人,所以他每日除了守候在郎郁尘的小院中,哪都没敢去,不过这几日也并非一无所获,冷沧澜成功探得通天灵镜的归属之地,那是一个虚空之境,如不出所料,跟当年关落尘之处别无二致。
那虚空之境除了天帝应允,谁也不能擅自进入,也进不得。
所以,可以笃定的是,郎郁尘从未来世界穿越到这个时空,便是天帝所为。
只是令冷沧澜不解的是,天帝如此做法的目的是什么?毕竟谁都不若天帝那么恨落尘,当年可是天帝千方百计地要置他于死地。
郎郁尘的意志力十分刚强,悟性天赋也是极高,在芸芸众生中找不出第二人,即便被落尘的魔性入了体,依旧每日能在沉睡中喃喃呓语,只是嘴里说的永远只有一句话:“少漓,我没事。”
叶少漓出药炉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了,冷沧澜早已急不可耐了。
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能做的事越来越少。
兄弟二人坐在院中的古树下,一人一杯热茶,气氛祥和宁静,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兄长可有发现?”冷沧澜问。
叶少漓敛目将凤翎置于桌上,推了过去。
冷沧澜不解,不由心中一叹,莫非是一无所获?
“我查探过了,这支凤翎上藏有君父的手印。”叶少漓也不便多卖关子,直接道于冷沧澜实情。
冷沧澜一愣,旋即拿起那支凤翎端详半天,淡淡道:“并无发现。”
叶少漓浅笑出声,指尖一道流光打入那支凤翎之中,道:“你再看。”
冷沧澜心中一动,瞳孔骤然紧缩:“君父也练了禁术?!”
叶少漓深叹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天帝是多么冷冽无情,为了天下苍生,杀妻弃子,无所顾忌,可我做梦也料不到他也动起了邪魔外道之心。”冷沧澜讽刺一笑。
“我怀疑君父受了蛊惑,这支凤翎应当是他清醒之时有意为之。”叶少漓从袖间取出一株淡紫色的仙草。
冷沧澜身形晃了晃,面色说不上悲喜,只是接过仙草,双手有些颤动。
“这九重天上能制约天帝之人除了天后还能有谁?只是,天帝修为造诣颇深,论天后之力也远不及……莫非?天后她?”冷沧澜不敢再过多细想,眉间一片阴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