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
“那什么？”戚锋一笑，“我不在乎他们同不同意，昨晚回去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接受这件事。”
“所以，什么事儿都没有。”戚锋半合着眼睛，靠着沙发说，“困了，先睡一觉吧。”
“那、那…”展星辰往后挪了两下，就跟戚锋要强迫着他怎么的似的，戚锋皱了皱眉，展星辰尴尬的指了下卧室，“我得去陪…子龙睡，他也一夜没睡…”
戚锋：“……”
戚锋从来没想过他的人生里会突然出现一个摆脱不了的“情敌”，不但摆脱不了，还得亲自花钱养着。
戚锋把订好的餐摆到桌子上，看着展子龙咽口水的模样，说了句：“吃吧，龙哥。”
展星辰不好意思的看着戚锋，“你不吃啊？”
“我要是再不给林初雪打电话，估计她就要去买刀了。”戚锋说，“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戚锋的判断不是没有根据的，电话拨通之后，林初雪只维持了三秒钟的优雅，然后脱口而出一个字，操！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微博。”戚锋一边想笑，一边还得装作无奈的解释，“昨晚出了点意外。”
“我告诉你最大的意外是什么吧。”林初雪冷笑了一声，“最大的意外是我从机场打车回家，结果到家了发现没带现金。”
“你不会用手机付？”
“这位，司机，大哥，不接受网上支付！说怕被骗。”林初雪看了眼白发苍苍的司机“大哥”，戚锋终于没忍住，乐出了声，“那你现在去哪？来我这儿吧，我给你付。”
“你以为呢。”林初雪嗤了一声，“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十五分钟后，戚锋好笑的看着靠在沙发上大口喝水的林初雪，“不是，你也没先给我打个电话啊，你怎么知道你到了我就得正好在楼下？”
“我不知道。”林初雪，“我准备带司机爷爷直接上来跟你要钱的。”
林初雪放下水杯，看着热搜上热度不降反增的关键词，皱了皱眉，“你家…”
“知道了，昨晚我回去了。”戚锋云淡风轻的说，“你吃饭么？”
“吃。”林初雪直接站起来走到餐桌，这才意识到这个房子里似乎多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员。
“初雪姐。”展星辰一看到林初雪，赶紧拉了把椅子出来，顺口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展子龙。”
“哦…”林初雪点了点头，“你好。”
“吃吧。”戚锋也走过来，准备简单吃两口，然后林初雪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桌子上一片狼藉的空盘，礼貌的问，“吃什么？”
展星辰尴尬的看了眼戚锋，“子龙有点饿了…”
“唉。”林初雪欲哭无泪的摇摇头，“我还是回家吧。”
“等会儿。”戚锋说，“做完饭再回去呗，我挺不到外卖来了，炒鸡蛋就行。”
林初雪，闭眼，深呼吸，睁眼，深呼吸，操他妈不管用！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戚锋眼见林初雪已经开始在厨房找刀，笑道，“不过…你是自己回来的么？”
戚锋问：“戚路康呢？”
☆、第四十七章
“程安？”林初雪酒足饭饱，瘫在沙发上, 本来已经放空的大脑忽然被吊起一根神经, “咖啡厅那个程安？”
“你过耳不忘的本事被吃了？”
“我记话记事不记人。”
戚锋懒得废话, 直接用手机上了游戏，然后点开程安的个人资料，说：“正好在线，你自己确认吧。”
林初雪满不在乎的登录游戏，不过就是一个聊得来的网友而已, 要不是碰巧跟自己的名字相似，她本也不可能在这种虚拟世界跟什么人产生联系，然而等真的上了游戏之后，林初雪的眉头却忽然皱了一下。
有些巧合她从前没在意, 是因为从没怀疑过还有人会在这上面下功夫, 但要是两个巧合碰在一起的话…林初雪看了眼戚锋, 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那个…”展星辰从屋内探了个脑袋出来, “子龙睡了, 我需要回避一下么…”
“需要么？”戚锋看着林初雪，问。
林初雪莫名其妙，“什么？”
“答应了星辰跟他坦白当年的事, 不知道你去一趟洛杉矶有没有新的发现，要不要提前跟我对个口供？”
林初雪手指一僵，退出游戏的时候屏幕左下角似乎闪过了一条好友消息，但林初雪已经不想去看了。
她明白戚锋的言外之意, 是的，她去了洛杉矶，千里迢迢，把自己折腾的半死，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应该说，根本连问都还没开始问。
“戚路康…不方便。”林初雪无力的说了句，“他有点忙。”
“忙到在海洋馆看你晕倒？”戚锋看着林初雪突变的脸色，笑了一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你去洛杉矶到底是干什么的。”
展星辰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走到戚锋面前拽了下戚锋的衣角，“戚锋…”
“我太直接了么？”戚锋看着林初雪，说，“不好意思，我觉得跟你之间…实在没必要假客套。”
林初雪眸子闪了闪，她无意与戚锋争辩，而且以现在的状况来看，真的说起什么，败下阵来的也一定是自己。
“是太直接了。”林初雪整理好情绪，拿着手机起身，“没太想好怎么应付你，假话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
戚锋用眼神询问林初雪，所以？
林初雪坦然的回看向戚锋，所以？还能有什么所以？当然是要落荒而逃了。
“不，等等，我没说让你走。”戚锋皱了皱眉，“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么，我要跟星辰坦白当年的事。”
林初雪一摊手，“我听到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需要我恭喜你终于有个可以倾诉的人么？”
“那倒不用，但万一我情绪失控，还得辛苦你…”
“你…”林初雪不可置信，“你真把我当保镖了？你发起疯来像头饿狼一样，我怎么拦？”
“没有没有，不用的…”展星辰趁戚锋思考的空隙，赶紧接了句话，“我不知道是那么严重的事…那、那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狼就狼。”戚锋不悦的抬头，给足了另外两个人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的时间，结果见另两人迟迟不能领悟自己的意思，戚锋只好接了句，“什么叫饿狼？”
展星辰不同于林初雪，他知道就算林初雪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就是被戚锋“讽刺”一番然后赶出家里，但他不一样，展星辰机智的憋住笑，他非常清楚，要是自己现在跟着林初雪一起笑了，等再晚一点儿…肯定又要挨罚了。
林初雪笑够了，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饿狼么，这个饿，主要形容你吃人不吐骨头，另外也彰显了你的残暴，粗鲁，不讲道理…”
“行了。”戚锋叹气，“算我欠你个人情，留一会儿。”
林初雪一怔，戚锋继续说：“而且听完我说的话，你也不需要再去找戚路康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在戚锋心里，林初雪这么多年想知道的不过一件事而已——戚路康为什么要杀戚然。
不过要解释这件事，牵扯的就有点多了，那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这个开头…怎么这么耳熟…”林初雪问，“这不是格林童话故事的标配么，很久很久以前…”
“你看过童话故事？”戚锋反问，林初雪嘴角一僵，立刻闭嘴，“哦，没有。”
童话书都没碰过，看个屁。
戚锋故意让展星辰坐在离自己最远的位置，本来他还想借助一根烟开始那段过去，但一想到展星辰和林初雪都不抽烟，还是决定算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戚锋居然也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了，就比如现在，在林初雪“童话故事”的讽刺下，戚锋笑了一下，说：“不过也有道理，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好像是太久远了，那我就直接说结论了。”
一瞬间，展星辰和林初雪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玩笑之后，一般都会接一个骇人的真相。
戚锋也不例外。
“我跟戚然没有血缘关系。”戚锋面不改色的直接开口，“戚平刚也不是我父亲。”
“……”林初雪反映了半天，大脑像一台计算机一样飞快的把这两句简单名了的话进行分析处理，半分钟之后，处理失败，林初雪愕然道，“什么？”
“你…”展星辰忽然收紧手指，眼睛里满是惊讶散去后的心疼，狠狠咬了下嘴唇，“难道你、你是孤…”
“别咬嘴唇。”戚锋斥了一句，继续说，“我不是孤儿，我是戚家人，但不是戚平刚的家人。”
林初雪努力的用大脑主板继续分析着戚锋的话，戚锋是戚家人，但不是戚平刚的家人，也不是戚然的亲弟弟，那不就是说……
林初雪背后忽然冒起冷汗。
“嗯，戚路康才是我亲哥。”戚锋依然语气平静，“简单来说，他妈不是我妈，但他爸是我爸。”
展星辰眉头拧成麻花儿，“那你妈妈…呢？”
“去世了，听说生完我之后不到三个月就走了。”戚锋笑着摇头，“别心疼我，我对她半点印象都没有，真没什么感情。”
戚锋比戚路康小8岁，戚路康的父母又是原配，那戚锋生母的身份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为什么？”林初雪的睫毛微不可控的抖了一下，为什么你是戚路康的弟弟，却要生活在戚然家？
戚锋听懂了这个问题，低头转换了一下心情，然后简言意骇道：“当时戚然很小，身体不好，有一次在医院差点没抢救过来，就有人给请了个算命先生。”
“怎么说的来着…大概就是戚然命里有煞，需要一个亲属来分摊命中煞数。正好，当时我刚出生，就被过继给了戚然当弟弟。”戚锋抿了下嘴，说，“为了替他承担往后人生，所有的不幸。”
展星辰觉得自己的血液停流了一瞬间，那种薄凉感直接从心脏传到指尖，让他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展星辰听的是过去，但林初雪听的是真相，她知道，这不是平白无故用于饭后消遣的闲话，这是戚锋想告诉自己的真相。
关于那场车祸的真相。
“其实没什么，挺好的，我要没被过继给戚平刚，按照戚路康他家的手段，估计也活不到今天。”戚锋深吸了口气，说，“而且戚平刚…也没亏待我。”
林初雪看着戚锋，没亏待么？没有么？
林初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戚锋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大概是…六岁？”
林初雪和展星辰同时一惊，六岁？！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有天晚上起夜，偶尔听到的。”戚锋一笑，“不过我比较早熟，知道说了会很麻烦，就装没听见了。”
六岁的戚锋，在黑漆漆的别墅，一个人消化这个其他孩子连理解都理解不了的事实，然后…唯唯诺诺，亦步亦趋的活到现在？
不，不是的，戚锋才不是那样的人。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开始反击了。
所以冷血，所以不择手段，所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也没人在意过他的死活。
苦难大都有缘由，但戚锋却是苦难本身。
“戚、戚路康什么时候…”林初雪拼命控制着情绪，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能正常说话。
“大概是…我高三那年吧。”戚锋解释道，“他那时候短暂的回来过一次，应该也是那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所以、所以…”林初雪指间嵌进掌心，“所以真的是戚路康要…杀你？”
“嗯。”戚锋不以为然，“以他的性格，知道了我的存在，担心日后我会分他的家产，也很正常。”
“所以那场车祸…”
不是事故，但确实有意外，意外就是——戚然成了替死鬼。
戚然的意外死亡让这杆天秤仿佛又回到了平衡的位置，戚平刚后继无人，他只要不想让自己一手创造出的商业帝国流落于异姓手中，就不得不把这一切留给戚锋。
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那么戚锋就不会再有心思去和戚路康争夺家产，所以戚然死后，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但…还有一个问题…
林初雪看着戚锋，“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戚路康的？”
林初雪当年费尽心力想要保护戚锋，想让他远离这些真相，戚锋却早就知道了？
而且知道的比自己更多，更详细？
当年在戚锋暴怒的差点杀了那个肇事司机的时候，他分明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怀疑过他。”戚锋抬眸，说，“是戚路康亲口，一字一句，讲给我听的。”
“包括计划如何让我死于意外，和今后如何和平共处。”戚锋没想到自己当着展星辰的面说出这段过去，居然没有一点控制不住情绪的征兆，正想缓和一下就叫展星辰坐过来，展星辰却忽然通红着双眼抬起头。
“你说，你表哥，要杀你。”展星辰勃颈上忽然暴起一根青筋，“他在哪？”
☆、第四十八章
“星辰，星辰, 听我说。”戚锋把展星辰抱在怀里, 尽量安抚着他的情绪, 万万没想到，讲完这个这辈子没打算跟人再提及的过去之后，第一个崩溃的不是自己，而是展星辰。
“不行！”展星辰想要挣脱戚锋的桎梏，“他要杀你, 他要伤害你，凭什么！他凭什么！”
“为什么我什、什么都帮不到你！你、你有危险…”
“星辰，我说这些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戚锋继续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展星辰的后背, 声音温柔得像一潭水, “不是为了叫你这么让我心疼。”
展星辰在戚锋的怀里渐渐没有力气, “你还心、心疼我什么…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