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凌颂的眼睑下微微泛青,精神倦怠,一看就没睡好。
温元初皱眉:“你昨晚几点睡的?”
凌颂打了个哈欠:“十一二点吧,不记得了。”
“做噩梦了吗?怎会没睡好?”
“大概吧,”凌颂意兴阑珊,“比噩梦还可怕。”
他果然被那本《大成秘史》和贴吧帖子里的那些胡言乱语影响了。
尽想些不着边的事情。
温元初没再问:“把这几道题目做完,今天再休息一天。”
凌颂讶然:“真的啊?”
“嗯,一天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凌颂打起精神来,把温元初出的题目做完。
温元初给他批改,又把错题讲解了一遍。
“今天就这样吧,累了去床上躺一会儿。”
凌颂伸懒腰,仰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温元初。
被凌颂盯着看,温元初挑了挑眉。
凌颂不自在地转开眼,想起梦里这人说的那些叫他面红耳赤的情话,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温元初:“在想什么?”
凌颂讪笑,吞吞吐吐地问:“昨天那个胡说八道你跟我那什么……的帖子,你看到了吧?”
“嗯。”
“你看到了你怎么不早叫人删了啊?”
温元初不以为意:“我不在意。”
“……被他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话,也不在意么?”
“也不全是假的。”
凌颂一愣。
“你以前,确实对我有想法,给我写过情书,还当面表白过。”
温元初半点不脸红。
凌颂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去。
“等等等,我早说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又旧事重提?”
温元初冷漠脸:“告知你一声而已。”
这人什么意思???
凌颂伸手指房门的方向:“你走,麻溜点。”
温元初走到门边,离开之前,最后提醒他:“别因为这种事情睡不着,别想太多。”
凌颂拒不承认:“我没有,是你想太多。”
温元初没再多说:“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来。”
凌颂躺回床里。
他被温元初气到,更睡不着了。
凌超超小朋友把他妈妈切好的水果盘送上来,进门就问:“元初哥哥呢?走了吗?”
凌颂有气无力:“叫什么哥哥,你对他那么亲热做什么?”
凌超超目露鄙夷:“肯定是小叔把元初哥哥气跑了。”
凌颂:“臭小鬼,怎么说话的你?没大没小。”
凌超超不服气:“我又没说错,小叔以前就天天缠着元初哥哥,还总拿我做借口,说带我去元初哥哥家玩,结果每回都做蠢事,惹元初哥哥生气。”
凌颂:“……我做什么蠢事了?”
“元初哥哥珍藏的银杏叶标本,被你笨手笨脚地弄坏了,那次元初哥哥生了好大的气,我从来没见过他脸色那么难看,他把我俩赶了出来,还让你以后都别去他家了,你昨天过去,他让你进门了啊?”
凌颂眨眨眼,竟有这种事?
不就一片叶子么?温元初这么小心眼的?
“你说的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呗,从那以后元初哥哥再不理你了,虽然他本来也不怎么爱搭理你,你倒好,还变本加厉缠着人家。”
凌颂也不服气:“你胡说,他哪有不理我,他主动给我补课的。”
“噢,”凌超超拖长声音,“烈女怕缠郎,小叔再接再厉,加油噢。”
凌颂没好气:“怎么说话的你,胡言乱语,跟哪学的,我告诉你爸妈打你屁股。”
凌超超冲他吐舌头,转身跑了。
凌颂气哼哼,臭小鬼,一点没上辈子小时候可爱。
他有一点心虚,虽然搞破坏惹温元初反感的不是他,可温元初不知道啊。
捏着手机犹豫一阵,凌颂发了条微信过去。
凌颂:我以前是不是弄坏了你的银杏叶标本?我听超超说的。
温元初:嗯。
凌颂:嗯是什么意思,听说你生了好大的气?你这么小气的啊?我赔你一片呗。
温元初:海城没有银杏树。
凌颂:那你的标本哪里来的?
之后温元初没有再回,凌颂莫名其妙,无聊地来回划拨手机。
过了足足十分钟,那边才又发过来一条。
温元初:故宫,兴庆宫的后院里,捡的。
凌颂愣住。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许多多上辈子的零星往事。
他登基的第二年,跟人抱怨寝殿后.庭里空荡荡的,看着萧条,摄政王与他提议,可以种些易养活的花花草草,后头他来了兴致,亲手种下了那株银杏树。
他那会儿时常会在树下喝茶休憩,到他死时,那树已十分茂盛葱茏。
原来那树果真还在吗?
凌颂:你去过故宫啊,什么时候去的?
温元初:几年前。
凌颂:……好玩吗?
温元初:挺热闹的。
从前规矩最森严的天家之地,如今随便买张票就能进去,能不热闹吗?
想到这个,凌颂有一点不得劲。
凌颂:随便捡的叶子,也这么宝贝啊?
温元初:好看。
凌颂:是你头像这片?
温元初:嗯。
也就一般般吧,没看出哪里特别好看了。
凌颂难以理解。
算了。
凌颂:下回等我去,我再捡一片还你吧。
温元初:好。
第16章 管太宽
长假过后,又开始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学。
凌颂的学习进度很快,八年级数学已经快学完,英语也能说上几句基础对话,温元初打算等这次月考后,就再给他加一门课。
虽然没有在一个月内学完初中数学,但这个速度,已称得上孺子可教。
为了奖励凌颂,温元初送了辆自行车给他。
没有温元初的山地车那么酷炫,但也十分不错。
说等月考完了,一定把他教会了骑这车。
凌颂十分高兴。
深觉温元初确实是个好人。
月考前一天,马国胜在班会上说了运动会报名的事情,鼓励大家踊跃参加。
凌颂跃跃欲试,问温元初:“你报什么项目?”
不等温元初回答,他自己念念有词地说:“你打篮球这么厉害,这个肯定要参加吧,有你在我们班肯定能拿第一,其它的呢?你腿这么长,跑步跳高跳远肯定都不在话下,要不你干脆都报吧?”
温元初没吭声。
他从前,从来没兴趣参加这些,除非老师点名一定要他上。
但被凌颂盛满笑的双眼瞅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凌颂摇头晃脑,他也想报名。
温元初提醒他:“太难的项目别报,很累。”
凌颂不在意这个,最后他在五千米长跑项目上打了个勾。
他必须让那些女生看一看他的男子气概!
温元初很无言:“你一定要报这个?”
凌颂点头:“就它了。”
“你以前跑过吗?”
小皇帝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从前别说让他跑步,出门都必要乘车乘轿。
他恐怕根本不知道五千米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凌颂豪迈一挥手:“就它了。”
温元初没再劝,默不作声地也在五千米项目上打了勾。
体委姜一鸣挨桌收报名表。
走到他们这,他拿起凌颂的表格看了一眼,嗤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报五千米呢?”
凌颂懒得理他。
这人一直阴阳怪气的,搁四百年前属于要被人拉下去杖毙那种刁民,没资格被他施舍眼神。
凌颂的态度,大约让姜一鸣有些恼火。
他忍了忍,又拿起了温元初的报名表。
一个人只能报三个单项和一个集体项目,温元初都报满了。
姜一鸣的脸色更加难看:“温元初,去年不是马老师三请四请,你才肯报名吗?今年怎么这么积极,全都报上了?”
温元初也没理他,低了头帮凌颂批改刚刚做完的习题。
姜一鸣自找了没趣,狠狠剜了他俩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凌颂凑近温元初身边,小声问:“那个姜一鸣,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我怎么感觉他一直针对你?连带着我也被他针对上了?”
温元初没解释:“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理他。”
……有古怪。
课间,趁着温元初被老师叫走,凌颂伸手戳了戳张扬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那个姜一鸣跟温元初有什么过节?他干嘛总在温元初面前怪里怪气的?”
张扬干笑:“温元初他自己没跟你说?”
“没啊。”
张扬压低声音:“姜一鸣那厮是托关系进的学校,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大概是看不惯温元初长得帅成绩好女生们都喜欢,想灭他威风,之前有一回带人在校外围堵他,结果一伙人被他一个干趴下了。”
……竟有这事?
不过上回温元初一个人放倒红毛他们三个,也没废什么力气倒是。
“而且听说姜一鸣喜欢三班的姚娜娜,那女生和温元初走得挺近的,你以前还天天说人女生长得还没你好看,温元初瞎了眼呢。”
凌颂:“……”
你莫不是在诓朕?
张扬还要再说,余光看到从教室后门回来的温元初,赶紧闭嘴转回身去。
凌颂的心思却回不来了。
姚娜娜又是谁?怎么从没听温元初提过?
这人看起来闷,惹得情债还不少嘛。
啧。
之后又是两天月考。
进考场之前,温元初提醒凌颂:“作文不要再写策论了,尽量按标准议论文格式写,可以多些引经据典,数学和英语有看得懂的就写,能拿一点分数都行,不用太有压力。”
“你好似比我还紧张些。”
凌颂看着他笑:“元初爸爸放心,不会让你丢脸的,这次肯定能上两位数。”
温元初点头:“加油。”
凌颂心情放松地走进考场。
因为上次月考总分没过百,他这回是在最后一个考场,且位置在倒数。
他一坐下,就有人转头大咧咧地跟他说话:“你是凌颂?”
凌颂抬眼,面前是个长得挺标致的男生,正笑吟吟地盯着他。
“你哪位?”
“我叫夏朗星,八班的,你记得我的名字就行。”
“不记得。”
凌颂丢出这三个字,低了头削铅笔。
是个人就想要朕记住名字?莫名其妙。
对方的唇角更加上扬:“凌颂你很有意思啊,我对你挺感兴趣的,我能追你吗?”
凌颂皱眉:“我,男的。”
“我知道,我没当你女的。”
“你离我远点,再说这种话我告老师。”
夏朗星:“……”
打铃声响后,凌颂拿到卷子,开始奋笔疾书。
语文题他做起来比上回更得心应手,这回怎么也得拿个至少九十分。
两天转眼过去。
考完最后一门,凌颂神清气爽地交卷离开教室。
夏朗星追出来:“凌颂,加个微信行吗?”
凌颂冷漠脸:“没带手机。”
夏朗星笑着抱臂:“拒绝得这么直接啊?我长得不丑吧?”
“丑。”
凌颂半点面子不给:“没我好看的人不许追我。”
夏朗星还想说什么,温元初已出现在走廊尽头。
凌颂屁颠颠跑过去,眉开眼笑:“温元初我跟你说,我这次数学说不定能上二十分。”
温元初点点头:“上了二十分,请你吃冰淇淋,但只能点一份双球。”
“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起走下去。
等他们走出楼道,站在二楼走廊的夏朗星又喊了一声:“凌颂。”
凌颂没理人,温元初抬头看去,目光暗含警告。
夏朗星挑衅地回视。
温元初也没再搭理他。
凌家的司机今天请了假,凌颉公司有事走不开,凌颂没让其他人来接,他和温元初一起走回去。
温元初推着车,凌颂晃悠悠地跟在身边,手里握着杯奶茶。
温元初问:“你要不要坐上来?我载你回去?”
“不用了,走走。”
回去了还得继续上课做题,还不如走慢点。
温元初又问:“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凌颂“哦”了一声:“就一神经病,说什么要追我,切,我才看不上他,丑。”
自命风流,这种人前辈子他见多了。
“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
凌颂:“什么?”
温元初沉声提醒他:“不许早恋。”
凌颂噎了一瞬:“我,男的,喜欢女的。”
温元初转开眼:“你记得就行。”
你这人管得还真宽。
凌颂腹诽一阵,但没胆子说出来。
温元初跨坐上车,冲凌颂示意:“上来。”
“我不。”
“今天刚考完试,晚上给你放假。”
凌颂立马一屁股坐上去。
温元初刻意放缓速度,凌颂攥着他衣裳,随口说:“我觉得,我根本不用学骑车,坐你这车也挺好。”
“……这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都是刁民,不理他们。”
温元初:“在你眼里谁不是刁民?”
“你就不是呗。”
他上辈子最怕的就是摄政王,哪怕温元初脾气好得多了,对着同一张脸,他都不敢太过放肆。
更别提骂他刁民了。
换个别的除他爸妈哥以外的人这么管他试试?
到家后凌颂从车上跳下,跟温元初道谢。
温元初提醒他:“晚上早点睡,从明天起每天早半个小时起床。”
凌颂:“干嘛?”
“我带你晨跑。”
“我不……”
“不能拒绝,你报了五千米长跑,贸然去参加肯定坚持不下来,还容易有危险,从明天开始坚持锻炼,到运动会那天应该会好一些。”
凌颂不情不愿:“那我不参加了。”
“不行,已经报上去了,五千米每次都没人报,靠老师最后点人,你主动报了,不会被刷掉的。”
凌颂脸上的表情裂了。
“我陪你。”温元初说。
凌颂耍赖的话到嘴边,对上温元初格外诚挚的目光,无声咽了回去。
他郁闷地耷拉下脑袋:“一定要早上跑吗?晚上不行吗?”
“早起空气好些,而且,晚上我得给你上课。”
他就是起不来。
他上辈子就讨厌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