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怡脸上的笑几乎僵住,摇摇晃晃努力维持平衡。
几次差点摔倒,温元初都没伸手扶她。
最后她泄了气,直接蹲下,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放弃了。”
凌颂也放弃了,在毫无形象地摔了两次狗啃屎之后,他坐场边歇去了。
温元初过来,默不作声地在他身边坐下。
凌颂偏头看他一眼。
温元初回视。
凌颂:“你不去教林秋怡了?坐这里来做什么?”
温元初:“我为什么要教她?”
凌颂:“……你这人真是,人女生摆明看上你了,你怎么这么冷漠啊?”
温元初转开眼:“我没看上她。”
凌颂一噎:“行啦,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了,但既然你说的那个人压根不喜欢你,你不如看看别人呗,天涯何处无芳草,林秋怡不挺好的嘛,长得漂亮又活泼。”
“我没看上她。”
温元初再次重复,冷下嗓音:“你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不做就不做。”
听出温元初语
气中的不耐,凌颂有一点委屈。
他虽然确实是想看热闹,但又没坏心,这人怎么这样……
算了,他以后再不多事了。
这人果然没朋友。
安静一阵,温元初缓和了声音:“你想滑冰吗?我教你。”
“不用,谢谢。”
凌颂冷漠脸。
温元初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林秋怡过来坐下,蹬掉鞋子,垂头丧气。
凌颂瞅向她。
林秋怡叹气:“你说得对,他那个人就是根木头,我是有多想不开,喜欢谁不好,非喜欢他。”
……呵。
林秋怡抬眼,盯着凌颂细看:“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要不,我喜欢你吧?”
“不必了。”凌颂没有犹豫地拒绝。
虽然他跟林秋怡前辈子有缘,但再续前缘就不必了。
林秋怡一见他这反应更受了打击:“连你都看不上我。”
凌颂轻咳一声:“话不能这样说,什么叫连我都看不上你,你的意思是我比温元初差吗?”
太过分了。
朕哪里就不如温元初那根木头了?
林秋怡没再理他。
温元初回来,手里拿着刚买来的奶茶,递给凌颂。
凌颂不明所以。
温元初小声说:“请你喝的,……别生气了。”
林秋怡起身默默离开。
凌颂接过奶茶,不太好意思了。
他乖乖认错:“我也没生你气,是我不对在先,没问清楚你的喜好,就自作主张帮你和别人撮合。”
“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林秋怡么?我真觉得她挺不错的。”
温元初坐下,没出声,目光里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凌颂莫名怂了,讨好地笑:“我胡乱说的,你不想就不想吧,本来也与我无关。”
“不能早恋。”
???
温元初沉声提醒他:“我不能,你也不能。”
好吧。
四百年前,十七岁儿女都能满地跑了。
四百年后,十七岁谈情说爱那叫早恋。
“你要是偷偷早恋,我告诉叔叔阿姨。”
凌颂哽住:“你这人怎么还学别人打小报告呢?”
“我为你好。”
凌颂十分生气。
虽然他并没有想要早恋,可被人威胁,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要是前辈子,敢这般威胁他的,早被他叫人拖出去喂狗了。
不对,摄政王就敢这样威胁他。
这人果然和摄政王一样讨厌。
“你听话,我以后每天给你买好吃的。”
凌颂气道:“我有钱,不需要你买。”
“你知道什么好吃?”
……他确实不知道,这里多得是他没尝过的新鲜东西。
行吧。
凌颂郑重声明:“我真没打算早恋,你别跟我爸妈乱说。”
“嗯。”
第13章 是仇人
玩到中午,一行人去吃了顿平价火锅,再浩浩荡荡地去电影院。
凌颂第一回看电影,十分兴奋。
温元初给他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他一口一个爆米花送进嘴里,咬得咯嘣响。
排队检票时,站身后的林秋怡小声问他:“凌颂,你的零食都是温元初给买的吧?”
“是啊,你要吃吗?”凌颂半点没觉得不对,大方地把爆米花送她面前分享。
林秋怡满脸一言难尽。
“不了,谢谢。”
“你留着自己吃吧,多吃些。”
不吃拉倒,他一个人都不够吃。
凌颂的票和温元初的挨着。
坐下后他左顾右盼,啧啧称奇。
现代人的娱乐方式真多,这种看戏的法子,比他这个皇帝老儿还享受些。
正神游天外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凌颂低头看一眼。
是坐在前头两排的林秋怡发来的微信消息。
林秋怡:听说温元初从前从来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他今天肯来,是你叫他才来的吧?
凌颂:是啊,他这么闷,得多出来走走,跟人交流。
林秋怡:呵。
凌颂:?
林秋怡:老娘看走眼了,狗男男,浪费老娘的感情,原来老娘才是被虐的那条狗。
凌颂:???
这女生怎么突然说变就变,还爆脏话了?
林秋怡:算了。
凌颂:什么算了?
林秋怡:闺女跟他好好过吧。
林秋怡:妈妈祝福你。
林秋怡:老母亲迎风流泪.jpg
凌颂:……
你鬼上身了吧。
身侧人提醒他:“在电影院别玩手机。”
凌颂不情愿。
“影响其他人,注意一点。”
凌颂默默把手机收了。
电影很快开场,他们选的是部喜剧片,全程无尿点。
凌颂乐得前仰后合,一直在哈哈哈。
温元初几次侧头看去。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大荧幕上,眼里只有身旁肆意开怀大笑的那人。
片尾字幕出来时,凌颂吃完最后一粒爆米花,斜眼看向温元初。
“你这人,电影不看就算了,一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出花来。”
“不好看。”你更好看。
后面那句温元初没说出口。
“这还不好看啊?”
他都快笑死了,这里人真有趣,拍出的这个电影真好玩。
他这个土包子皇帝都开眼了。
温元初已站起身:“走吧。”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
同学们纷纷散了。
他俩单独坐地铁回去学校拿车。
车上人比早晨来时还要多些,没有座位。
凌颂被挤到车厢一端最角落里的位置,温元初面对他站着,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车厢壁上。
旁边都是背对着他们的乘客,十分拥挤,完全挪不开空间。
贴得太近,温元初的呼吸几乎就在耳边。
凌颂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很不自在:“……你别靠我这么近,我热。”
温元初在他耳边说:“移不动。”
烦人。
凌颂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温元初的身体紧贴上来,手臂环着他,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清晰又有力。
凌颂有些站不住了。
他腿软。
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温元初……”
“嗯?”
温元初低哑的嗓音仿佛在他心尖上抓了一下,很痒,但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你干嘛啊?”
“没干嘛,”温元初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你别动来动去,很挤。”
凌颂欲哭无泪。
他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贴着。
而且这个人还是温元初。
“我、我们说说话吧。”
为了缓解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嗯,你说。”
凌颂深呼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饿了。”
中午的火锅,他不习惯吃别人的口水,几乎没下过筷子。
爆米花倒是吃了不少,但那个不顶饱。
回去学校拿车子再回到家,少说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吃上饭,他是真饿了。
“下站下车。”
车门一开,温元初一手揽过凌颂的腰,护着他往外走。
好不容易挤出地铁,凌颂差点没原地坐下:“你让朕缓缓。”
“很累?”
凌颂已蹲到了地上。
他从来娇生惯养,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站了这么久,又闷又挤,加上一个温元初弄得他神经高度紧绷,实在够呛。
温元初伸出手:“起来。”
凌颂耍赖:“朕不想动了,你找顶轿子来抬朕走。”
温元初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在凌颂身前蹲下,示意他:“你上来,我背你。”
凌颂吓了一跳,这人竟这么好说话?
“不用了、不用了,我说笑的。”
他赶紧站起来。
好胳膊好腿的让人背,他可没这个脸。
温元初没说什么,也站起身:“出去吧。”
和家里说了一声,他们在外面吃晚饭。
温元初让凌颂选,他又选了火锅。
温元初有一点无言:“中午为什么不吃?”
“人太多了,不方便。”
可味道闻着是真的好香!
这回温元初挑了间环境好些的火锅店,凌颂把认得不认得的菜都点了一遍。
嘴里念念有词:“我以前冬天就喜欢吃火锅,但跟这里的不一样,我吃的是用炭火烧的那种铜锅,比这个更香。”
“以前?”
凌颂一愣,讪笑:“是啊,上辈子呢。”
反正这人也听不懂,更不会信,他说真话也只会被当做说笑。
温元初的眸光动了动,埋头研究那些调料的凌颂没有看到。
“上辈子?”
“嗯嗯,”凌颂嗯嗯啊啊,胡乱点头,“说了你也不信,朕上辈子可是皇帝,马老师是朕的太傅,小德子是朕的内侍,林秋怡是朕的爱妃,至于你……”
温元初不出声地听他满嘴跑火车。
凌颂抬头,看着温元初笑嘻嘻地继续说:“你啊,是朕的仇人,妄图谋朝篡位,最后被朕给挫骨扬灰了。”
可惜了,真要是这个结局倒是不错。
温元初不动声色:“把我挫骨扬灰了,你就痛快了吗?”
“那当然,谋朝篡位的逆臣,挫骨扬灰都便宜了。”凌颂恨恨地说。
无言一阵,温元初敛下眼,递筷子给他:“菜来了,吃东西吧。”
他没有再吭声。
温元初的反应,让凌颂莫名不安。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说着玩的,坏的人又不是你。”
哪怕是那位摄政王,他本也没真想让人死,是那个人坏,先毒死了他。
他还不能记仇吗?
温元初把烫好的肉仔细蘸了酱,送到凌颂的碗碟中。
凌颂看着他:“我说这个,你真的不高兴啊?”
“没有,你说笑的,我知道,吃东西吧。”
温元初语气淡淡。
凌颂松了口气。
过了一阵,温元初又说:“炭火铜火锅,现在也有,下回带你去吃。”
凌颂眉开眼笑:“真的?那谢谢啊。”
一顿火锅吃到快八点,凌颂终于吃饱了还吃撑了,瘫在座椅里不愿动。
“小元子,扶朕起来,朕还能再吃。”
温元初没理他。
这人真是,一点幽默细胞没有。
对了,细胞这词凌颂刚学的,平时上课他偶尔也会听一耳朵,哪怕听不懂,新鲜词倒是记了不少。
温元初去付了账,还给凌颂买了罐促消化的山楂汁饮料。
“走吧,回去了。”
凌颂还是不肯动。
温元初伸手,将他从座椅里拉起来。
凌颂被他攥得脚下趔趄,差点栽他怀里去。
温元初扶着他站稳:“小心点。”
凌颂赶紧撤了手。
那一瞬间,他竟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曾追着这人不放,还跟他示爱告白过。
呃……
尴尬。
温元初却好似半点没察觉出他的不自在。
帮他拿起衣服外套。
从火锅店出来,依旧搭地铁回去。
地铁上这个点人已经少了,一上车就有位置。
他俩一起坐下。
凌颂低头玩手机,温元初把他的王者荣耀卸载了,他只能玩些微信小游戏,很快就觉得没意思,揉了揉眼睛,困意袭来,耷拉下眼皮子,脑袋开始一点一点。
温元初戴着耳机正听歌,肩头一沉,他的身体僵了一瞬,再缓缓放松。
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好让凌颂靠得舒服些。
五分钟后,到站广播响起,凌颂猛然惊醒,赶紧坐直身,擦了擦嘴角,这下更尴尬了。
“你想睡就睡吧。”
温元初不在意地丢出这句,他依旧戴着耳机,闭眼靠在座椅里。
凌颂偏头看他,凑过去问:“你戴的是什么?”
温元初觑向他:“耳机不知道?”
“忘了。”凌颂理直气壮。
温元初分了一半给他。
凌颂听了一耳朵。
这里的流行歌曲他听不太习惯,尤其那种边说边唱的,跟和尚念经一样,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难听。”
温元初换了首古风歌曲。
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好歹能入耳了。
果然他这个老古董跟四百年后的小屁孩是有代沟的。
凌颂心里无端生出些凄凉悲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