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凌颂转开眼:“看你长得帅呗,赶紧的,我们去哪里吃你说的那个,烧烤。”
温元初抬了抬下巴:“上车。”
他的那辆山地车,原本十分酷炫的挡泥板换成了后座椅。
凌颂伸手拨了拨,小心翼翼地挪屁股过去。
“扶着我的腰。”温元初沉声提醒。
凌颂抬手,攥住他衣服两侧。
温元初牵过他一只手,环到自己腰上。
“抓紧些,摔了不负责。”
凌颂抗议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车子已风驰电掣而去。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凌颂下意识地闭眼,再缓缓睁开。
他死死搂着温元初的腰,脸几乎贴到他背上。
“你不能骑慢点吗?”
温元初没理他。
半小时后。
车停在海边夜市一条街外。
凌颂从车上跳下,揉着自己酸疼的屁股,瞪温元初。
温元初锁了车,抬手拍了拍他的腰:“走吧。”
晚上八点多。
正是海城的海边夜市最热闹时。
刚刚入秋,天气还热得很,夜市里头到处是来吃宵夜的人。
各样的香味飘了一路。
温元初领着凌颂去了其中最出名的一间烧烤摊。
凌颂坐下,在温元初点单时,他下巴搁到桌子上,啧啧感叹:“这里人过的日子,比皇帝还舒坦些。”
温元初看他一眼:“坐起来,脏。”
凌颂默默坐直身。
……这人能不能少学点死鬼摄政王?
下午才夸他好来着。
烧烤很快上桌,凌颂拿起手机拍了张照,顺手发进狐朋狗友群里。
之前没人理他,这会儿纷纷跳出来控诉他深夜放毒。
凌颂得意回:温元初请我吃的。
其他人:原来是秀恩爱,打扰了。
凌颂懒得跟这群满嘴胡言乱语的刁民废话,摁黑手机屏幕,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一口烧烤一口可乐,痛快又酣畅。
温元初给他递纸巾。
“好吃吗?”
凌颂竖起大拇指:“好吃!”
他眉开眼笑。
闹市灯火下,那张笑脸生机勃勃。
温元初轻抿一口柠檬茶,将心头蔓开的情绪压下。
吃完宵夜,凌颂说想去海滩边看看。
他们走下海边沙滩。
凌颂蹬掉鞋子,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自觉十分好玩。
温元初站在旁边看着他。
凌颂一抬眼,对上温元初看向自己的眼神,愣了愣。
他凑去温元初身边:“喂,温元初。”
温元初依旧不出声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不爱跟人交流啊?”
“你这样,不闷吗?”
“马老师都说你性格太孤僻了,不合群。”
温元初:“我跟你说的话少?”
“……除了我之外。”
温元初淡下声音:“跟别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
“没有共同话题。”
……明明朕跟你也时常话不投机半句多。
凌颂想了想,说:“我以前认识个人,长得跟你很像。”
温元初安静听他说下去。
“那个人也很厉害,做什么都厉害,本事特别大。”
“可我讨厌他。”
“他特别凶,比你更闷,还跟我有仇。”
“……其实一开始,我还挺崇拜他的。”
最后一句,凌颂的声音逐渐低下,藏在摧枯拉朽的滚滚海浪声中,辨不分明。
温元初的喉咙滚了滚。
“真有那么讨厌?”
凌颂点头又摇头。
“算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四百年,死鬼的骨头灰都化成渣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永远都别再见。”
温元初的嘴唇翕动,终究没说什么。
他俩在海边礁石上坐下。
凌颂盘腿坐得笔直,手里握着温元初刚去买来的奶茶。
比起可乐,他更喜欢喝这个。
叼着吸管,他几次抬眼看身边人。
温元初目视着前方漆黑无边的大海,手里捏着罐啤酒,不时抿一口。
神色中好似有许多复杂的、凌颂看不懂的情绪。
凌颂莫名不舒服。
他撞了撞温元初的胳膊:“你在想什么?”
安静一阵,温元初说:“一个人。”
“一个人?”
“嗯。”
“谁啊?”
这副模样,莫不是相思病?
林秋怡那不是一点戏都没了?
“一个……总是让我心里不舒服,做什么都觉得不对的人。”
凌颂没听明白:“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自以为是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好似都是错的。”
温元初的眸色黯下:“他一点都不信我。”
凌颂啧了啧:“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谁叫你这么闷,嘴巴不用可以捐了。”
“嗯,”温元初点头,“我改。”
凌颂还是想八卦一二。
他笑嘻嘻地凑近去些,问:“喂,你说的人,其实是你喜欢的人吧?哪个女生这么大面子,能让你心心念念惦记着啊?”
温元初的目光转向他,停住。
凌颂心头一跳。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看你长得帅。”温元初面无表情地丢出这话,移开了视线。
凌颂噎住。
为什么要学他说话?
你一本正经说这话,一点都不有趣好吗?
“你说说嘛,到底是哪个女生,我认识的吗?”
温元初问:“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不行?”
如果比林秋怡还漂亮,那就算了。
如果不如林秋怡,那就是这人眼神不行。
他得救人于水火。
温元初冷淡回:“不行。”
凌颂:“……你怎么这样?我们好兄弟一场,说说不行?”
“我跟你不是好兄弟。”
凌颂气到了。
看不起他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你这种人,难怪没朋友,也活该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温元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凌颂已不理了他,低头玩手机去了。
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才说要改的……
凌颂点开微信,收到他哥发来的消息。
凌颉:你出门了?怎么大半夜房门开着,人不见了?
凌颂:我跟温元初在外头吃宵夜。
凌颉:很晚了,早点回来。
凌颂晃了晃手机,站起身:“走呗,我哥叫我回去了。”
坐上车时,温元初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没跟你说是谁?”
凌颂语塞。
温元初这副小心翼翼的语气,他怎么就这么不习惯呢……
大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随口问问的,回去吧。”
和来时一样,凌颂依旧坐在温元初的自行车后座,抱着他的腰。
这回温元初骑得很慢,沿着海岸线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
黏腻潮湿的海风裹夹着路边桂花树的甜香,徐徐而来。
凌颂哼起曲子,是他上辈子听过的那首。
那回他生辰,摄政王当众弹奏为他祝寿。
那个曲调,他不知为什么,一直都记得。
温元初的眼睫轻轻颤动。
没有叫后座的凌颂看到,他眼中藏着的悲喜。
回到家已快十一点。
凌颂从车上下来,打着哈欠与温元初挥手:“我回去了。”
温元初提醒他:“早点睡,明早我晚半个小时过来。”
“知道啦。”
烦人。
目送凌颂进门,直到别墅大门阖上,温元初低下眼。
他回来的第十三天,他说讨厌,但他记得我弹过的曲子。
不高兴,又高兴。
第12章 为你好
之后连着上了八天课,一直到十一小长假。
国庆连带着中秋,连休八天。
高二年级不用补课,但各科老师都没放过大家,比着赛地布置作业,教室里一片哀嚎。
唯一神色不动分毫的只有凌颂和温元初。
一个不用写。
一个随便写写。
这一个星期,温元初依旧每天晚上给凌颂补课,白天监督他做题。
学校劝了又劝,都没能让温元初改变主意,坚持不肯去参加省队集训。
最后名额不得不让给别人。
这期间马国胜还给他爸妈打过电话。
接电话的是温妈妈,听完马国胜说的,温妈妈十分客气地笑着说:“我们家孩子主意大,我们说也不听的,他不想去就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再争取就是了,多谢老师关心。”
马国胜只能算了。
做家长的都这么说了,他们老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家蠢蠢欲动,都没心思再学习。
教室里到处是说小话的,传字条的,还有偷摸玩游戏看的。
作业再多,那也是要放假了。
所有人都很兴奋。
除了凌颂。
放不放假对他来说都没差,一样要天天面对题山题海。
张扬回头小声问他:“闺女,明天我们约着一起出去玩和吃饭,你去吗?”
“玩什么?”
“可能滑旱冰吧。”
凌颂偏头看温元初。
温元初避开他的目光:“你想去就去,明天和中秋那天休息,其他六天上课。”
凌颂顿时心花怒放:“真的么?”
“嗯。”
张扬有一点无言。
他竟不知,闺女被温元初这厮吃得这么死。
特么丢人。
晚上补课时,凌颂一直心不在焉,不时看一眼手机,张扬他们正在群里商量明天要去哪里玩。
温元初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专心点。”
凌颂的心神一动,顺嘴问:“温元初,你这几天都不打算出门吗?天天憋家里闷不闷啊?”
温元初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给你补课。”
“那还有两天呢。”
凌颂:“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
温元初犹豫说:“他们会不自在。”
“你说张扬他们?”凌颂不以为然,“不用管,都是同班同学,有啥好不自在的。”
“……好。”
上完课送走了温元初,凌颂看一眼手机,那伙人一晚上了还没消停,说就他们几个玩没意思,要约上女生一起。
当中一人交了个小女朋友,是文科二班的,会带四五个玩得好的女生一起过来。
群里一片狼吼。
想起林秋怡就是文科二班的,凌颂顺手给她发了条消息。
凌颂:你明天去滑旱冰吗?你们班几个女生都会去。
林秋怡:我刚准备跟你说,已经约好了。
凌颂:正好,我把温元初也叫上了,明天你打扮漂亮点。
林秋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秋怡:跪地磕头.jpg
凌颂暗爽:平身吧。
次日清早。
凌颂走出家门时,温元初已在外头等他。
“骑车去吗?”
温元初点头:“在学校集合,我们骑车过去,把车停学校。”
凌颂又一次坐上温元初的车后座,双手环住他的腰。
他们去得晚,其他人都已经等在学校门口。
看到凌颂坐在温元初车子后面晃脚,所有人:“……”
去地铁站的路上,张扬偷偷问凌颂:“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做媒。”
张扬:“?”
先去旱冰馆。
从学校搭地铁过去二十分钟,长假第一天,地铁上人推人挤。
他们十几个人分散在两节车厢,温元初找到边角处唯一的空位,让凌颂坐下,他站前面。
凌颂一眼看到和另一个女生站一起的林秋怡,喊了一声:“你们过来坐。”
林秋怡把座位让给她的女伴,她和凌颂、温元初站着。
因为人多,不时摩肩接踵。
林秋怡有一点不好意思,没敢去看温元初。
凌颂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
林秋怡穿了身绿色连衣裙,长发披散下,化了淡妆,比平时在学校素面朝天的模样更好看些,确实精心打扮过。
奈何温元初一脸漠然,闭目养神,谁都不搭理。
凌颂扼腕,真真是根木头。
到了旱冰场,大家很快玩开。
有几个女生不会,立刻有男生自告奋勇去教。
林秋怡也不会,不等别人主动,凌颂先推了温元初一把:“你去教教林秋怡呗。”
温元初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凌颂笑了笑:“举手之劳,你别这么小气啊。”
温元初的眸光微滞,没说什么,闷头进去旱冰场。
凌颂啧了啧,坐下开始穿鞋。
……等等。
他也不会!
林秋怡小心翼翼地挪去温元初身边。
红着脸,小声问他:“你能不能教我?……拜托啦。”
凌颂双手扒在围栏上,艰难又别扭地往前挪动。
他没想到滑旱冰这么难。
看到别人一个个溜得飞快,摆出各样姿势耍帅,他不由艳羡,更有些生气。
这群刁民,心思都吊女生身上去了,没一个搭理朕。
气人。
凌颂抬眼,看到另一侧的围栏边,温元初与林秋怡正在那里。
俩人似乎相处得挺和谐,林秋怡慢慢往前滑,一边与温元初说话,脸上不时露出笑。
温元初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
凌颂忽然有些酸。
所有人都成双成对,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
温元初漫不经心地指点着林秋怡,但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牵着她手把手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