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些雾鸷从地底飞出来了,它们出现在了正在苦战的孟关战场上!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雁门郡发生了什么!
纷杂的念头从脑海中掠过,君晚白几乎是在瞬间就镇定了下来,不管怎么样,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拦住这些雾鸷!雾鸷的力量太过可怕了,眼下数只打破皇图形成的护罩就已经在城墙上掀起了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厉半疯!退后!”
君晚白厉声喝道,拔出了自己的双剑,她打算在引出自己的精血之后,燃烧真气,以此为祭强行激发皇图。
楚之远不在,他们两人像平常那样根本就发挥不出皇图的真正力量。
君晚白的剑刚刚抽出,就被人握住了手腕生生按了回去。君晚白刚要发怒,却陡然僵住了。
厉歆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剑推了回去,他浑身都是鲜血,那件黑衣此时颜色越发的深,本就苍白的手上此时满是温热的鲜血,淡淡的,有些透明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着。那张跟全天下人都欠他一百万灵石一样的死人脸上,还是那副总带着嘲讽的神情。
“退后。”
他言简意赅地说,将君晚白向后一推,自己踩着破碎的城头腾身跃起。
“厉半疯!”
君晚白的声音在背后。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风声里君晚白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和不真实,一切都在远去,昨夜星辰光中,君晚白修长高挑的身影,他望着她轻快远去的步伐,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但是这些已经变得很遥远了。
——没什么,等之后再说。
一生之中那么多的事飞速地从脑海中掠过,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明明都和楚之远说别等,自己却犹豫了。
真遗憾。
厉歆想。
迎面是风如狂刀,而他的鲜血渗入皇图之中,皇图在他的身前展开,太古的异兽重新出现在城墙之上。灵识沸腾起来,灵海破碎,真气燃烧得烈烈熊熊,穿行而过粉碎每一寸的筋脉,灼热的疼痛。
火焰在孟关城上燃起了。
已经成长起来的九玄门弟子跃起在半空中,孤身迎上了那些复苏的太古生物,无绚烂的光芒覆盖在他的身上,古老的图卷在半空中伸展开去,洪荒的威压弥漫开来,原本已经溃败的异兽们重新凝聚了。
重新出现的异兽身影这一次几乎成为实质了。
金乌在高空中展开双翅,发出清脆的啼鸣,金色的火焰在天空中翻卷着涌开,昏暗的天地被点燃照亮。矫健的苍龙行过天空,鸣声九音,它的鳞片上汇聚着古老的龙威。庞然的巨象踏着苍穹而过,足下鸣声隆隆……
闯进来的那些雾鸷被驱逐出去了,新的结界形成在了苍穹之上。
然后一道身影自空中落下。
有另外一道身影腾起,接住了他。
……………………………………………………
“姓君的?”
厉歆努力地想要看清楚。
没能成功,他的视野中一片黑暗,他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是我。”
是君晚白的声音。
“我成功了吗?”
厉歆问。
君晚白抱着他,跪坐在残破的城墙上,四下静悄悄的,天空中留着金色的影子,步兵们已经停止了攻城,黑甲的骑兵陈列在不远的平原之上,肃静如钢铁的洪流。战场在此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雾鸷也不再嘶鸣了。
只有静静的风,带着血腥,硝烟的味道,掠过每个人的脸庞。
一切安安静静的。
但不是因为厉歆最后的燃烧。
皇图的确展开了,也的确短暂地阻挡住了天空上的雾鸷,但是云海无穷,不知道有多少雾鸷依旧潜藏在云海之中。
让一切停顿下来的是一个忽然出现的人。
天空之上,悬浮着一张白骨组成的王座,一位披着银袍的赤足女子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那些阴冷森然的雾鸷盘绕在她的身后,微微垂下自己的颅骨表示臣服。君晚白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青铜圜土下以玄帝配剑封印的存在,她走出来了。
带着成千上万的雾鸷。
君晚白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不再嘶鸣的雾鸷,还有那位不知道为何没有直接发动进攻的银发女子。
“嗯,你成功了。”
她说,声音没有一丝的异样。
厉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
他竭尽全力地抬手,想要去触摸君晚白。君晚白伸手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晚白。”
厉歆轻轻地喊道,声音渐渐地弱下去了。
“……嗯。”
厉歆听到君晚白的声音有些颤抖,有压抑不住的哽咽的声音。忽然地,他就不再觉得遗憾了。幸好昨天夜里,他没有把话说出口。
“别……别哭。”
他虚弱地说,声音越来越低。
别哭啊,你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我不想看到你哭。
“好。”
君晚白说,她垂下头,将自己的脸和厉歆的脸贴在了一起。厉歆的脸上滚烫的鲜血也在慢慢地冷了下去。
感觉过去了很久,君晚白轻轻地开口。
“半疯的?”
“厉半疯?”
“厉歆?”
没有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