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水泥点弄脏的鞋面和裙角,不答。
唐枕:“我以前不理解,觉得莫名其妙脑子有病,现在我懂了。”
婉婉:……
她瞄了一眼因为下雨而钻出地面的蚯蚓虫子。
终于上了马车,婉婉立刻脱了鞋子叫侍从另换一双,唐枕却没注意,依旧沉浸在他的浪漫当中。
突然,他听见婉婉问,“我似乎想明白你为什么要把那四个侍女赶走了,你先说,我要看我猜得对不对。”
唐枕这才回过神,忍不住笑道:“你真猜到了,不是在诓我?”
婉婉一对杏眼圆圆地盯着他。
唐枕立刻怂了,“好了好了,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他双手交握枕在脑后,目光放空,这似乎是一个放松的姿势,但是婉婉了解他,每当唐枕心虚,他就会这样子。
唐枕:“我那样做,是因为我……有了私心。”
第89章 原来是疯了
私心?
婉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唐枕这个人, 有时候想得很多,有时候又想得很少。婉婉偶尔会觉得他像个孩子, 偶尔又觉得他想得太深太远。
那四个侍女,原本是打算让她们传递些错误消息回去混淆视听,一开始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可是不知从哪天起,唐枕看着那四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终于是将她们弄走了。婉婉以为,唐枕是担心她受到伤害, 是出于对她的爱护,原来不是吗?
私心?唐枕弄走那四人能有什么私心?
唐枕是个什么人啊,他看一眼婉婉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藏着纠结,立刻抓紧机会拆穿她,“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猜准, 不过我既然说了会告诉你, 就不会食言。”
他清了清嗓子, 忽然觉得那些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了。
“你还记不记我以前跟你承诺过,我会教你会帮你, 会让你成长起来?”
婉婉点头, 只听唐枕继续道:“你性子太软太善了, 那四个侍女心怀鬼胎跟在你身边,正好帮你修炼修炼, 做你体察人心鬼蜮的磨刀石。咱们一开始是这样说好的没错吧!可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我总觉得让这几个不安分的东西留在你身边会是个祸患, 觉得有我在,你又何必去小心翼翼地磨炼?留在家里开开心心不好吗?有我在,你何须去面对那么复杂又丑陋的东西?我原本想着, 也许不会被你看出来,谁知道你第二日就起了疑心。”
唐枕说到一半,就对上婉婉瞪圆的眼睛,他立刻叉起双手挡在面前,“好啦好啦,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才不是为了你好,我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大男子主义的私欲,让你没了锻炼的机会,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婉婉认真看着他,“原谅你这次,那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唐枕目光转来转去,就是不回答她,显然他还会有下一次。
婉婉心中暗道,唐枕以前是多么“公正”的一个人啊,她还记得,当初为了逼着她练指力,他日日盯着她,非得要她戳完一千下不可,戳得手指都酸了,指尖细嫩的肌肤被磨破流了血,但唐枕丝毫不讲情面,让她裹上布条接着戳。
此时此地,婉婉才想起,唐枕已经很久没有检查她的功课了。
别人的私心,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唐枕的私心,却是想方设法让她偷懒。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呢?
婉婉一下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他身上的衣裳湿了一小片,满是秋雨的气味。婉婉用力嗅了一下,才眯着眼睛在他怀里笑,“唐枕,我好开心。”
唐枕一听这话眉头一扬,“所以这是原谅我了?”
婉婉:“你想得美!”
婉婉心里自然不怪他,关心则乱,谁没有这样的私心呢?可是婉婉暂时也不想原谅他。
所以下车之后,两人一言不合,婉婉就锤了他胳膊一下。
唐枕立刻吃痛得嘶了一声,“你又怎么了?”
婉婉:“谁要你自作主张,我同你说,这事儿没完!”
话毕她就提着裙摆自顾进了宅子,唐枕站在原地唤了她好几声,见她始终不搭理,面上不见怒色,反而笑了一下,同左右道:“她就是这个脾气,对我胃口。”
跟随在侧的侍卫都是在安州时便精挑细选出来的,一路上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听唐枕这样说,纷纷笑起来,并没有多少身份之隔。
这样的一幕自然被人看在眼里。
王夫人对身边人道:“他们感情是真好,像不像你我年轻的时候。”
王佑摇头,“哪里像,你年轻时可比她温柔多了。你也从不打我。”
王夫人乐了,问他,“你和安州王在宴上都谈了什么?”
提起这个,王佑的表情有些古怪,“唐枕问我,兴州的那条政令是我提的,还是手下谋士提的。”
王夫人:“哪一条?”
王佑:“就是我将公田分给平民的那一条。”
绝大多数百姓自己是没有田地,他们要么租赁士族的田地,要么成为士族的佃农,一年辛苦干到头,也就只能图个温饱,但是王佑上位之后,就将城中所有被士族占用的土地按人头分了出去,此举自然引得士族不满,为此兴州内部还乱了一阵子,但王佑分田的举动赢得了不少民心,最终将那些作乱的士族全都镇压了下去。
兴州内没有了与王佑作对的其他士族后,他也并没有违背之前的承诺,的的确确给百姓分了田地,也是因此,如今的兴州虽然不算繁华,但百姓的眼里大多有过日子的盼头。
王佑道:“我如实同他说了,说兴州城内士族势大,我少不了要仰仗平民之力。欲要取之必先与之,空口白牙如何取信于民呢?”
王夫人:“那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