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翌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深吸了口气。“陆姑娘,我……我们没办法靠近,你帮舅舅换药吧?”薛执昏迷时上过一次药,可现在伤口又有些开裂,需要重新包扎。陆夕眠通红着眼眶,回头看他,“可我不会……”“这简单的,你听我说的照做就是。”陆夕眠转回头,又眷恋地摸了摸男人的脸。“好。”陆夕眠拆开了纱布,看到狰狞的伤口,再也忍不住。低下头,一声痛哭从喉咙里溢出。血,都是血啊。没有时间留给她难过,要先给他治伤。她止住了哭声,默默流泪。陆夕眠颤抖着手指去碰他的身体,双手都被染成红色。“薛执……”她难过道,“你是不是觉得叫我难过也没关系?”她压抑着哭声,害怕听不清楚林长翌的话,她拼命忍着,只盯着眼前的伤口。指尖淌过温热的血,是她的爱人的。陆夕眠不敢看他一眼,生怕看他一眼便再也承受不住。她偶尔听不清声音,便要转头,看林长翌的口型和他比划的动作。然后转回来,继续为他包扎。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叫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全凭着要救他的这一个念头,从头撑到尾。女孩满是泪痕的脸颊上不知何时被人轻轻托住。陆夕眠正跪在榻上,在他的胸口,给纱布打结。手猛地顿住,含着泪的眼抬眸。猝不及防,四目相对。“呜呜呜呜……”陆夕眠再也忍耐不住。她松开手,跌坐在榻上,眼泪直直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捂着脸,放声痛哭。“好了好了,包好了……”林长翌感慨地松了口气。“嗤。”韩恣行冷笑了声。卫惩极有眼力地把两个人拽了出去,房门关上,只留给他们二人。女孩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悲伤,男人的手仍僵在半空。“陆夕眠?”薛执的烧令他有些糊涂,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的情况。“你别叫我!”陆夕眠从掌心中抬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薛执,你若是敢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之间就完了!”陆夕眠性子向来柔软,她被逼急了,才放下这一句狠话。她的手上都是血,捂过脸后,脸上也沾染了一块一块的红色。薛执像是没听到,他突然有些疲惫,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陆夕眠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哭声骤然止住,探过身去。急切问道:“阿执?阿执你怎么了?”手突然被人抓在掌心。薛执闭着眼睛,合拢了掌心,将她包裹,无意识地轻喃:“陆姑娘,别走……”不走,她不走。男人很快又陷入沉睡,依旧牢牢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搭在床榻上,手腕露了出来。有红色的线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陆夕眠怔住。那是……什么?埋在血脉里的蛊虫正在肆意游走,红色的线时长时短,时有时无。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夕眠想。她愣了好久,才偏过头,低低哽咽了声。薛执还有事瞒着她。无助地茫然四顾。没人能帮她。她摊开掌心,怔怔看着满是鲜血的手。手在不停地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她用力攥紧了拳,再展开,依旧在抖。两只手握在一起,这才察觉到,身子不住地发着冷汗。害怕、无措、慌张与绝望,几乎淹没了她。陆夕眠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这一世已经不能没有薛执了。她擦了擦眼泪,脱掉鞋子,爬到榻上,侧着躺在他身边。把自己蜷成一团,努力地靠近,却又不敢真的有哪里碰到他的身子。闭着眼睛祈祷,求老天让他度过这一关。--薛执再次恢复神志,清醒过来,太阳已经落山。他睁开眼便看到蜷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薛执抬手,指节蹭了蹭她脸上的血迹,心疼不已。“你是不是觉得叫我难过也没关系?”脑海里突然忆起这句话。怎么会呢……可他别无选择。眼下的境况正好,虽然凶险,可是障碍却一次性都扫除了。薛执抿唇笑了笑。他怜惜地抬手,指腹轻轻地蹭她脸上的血迹。陆夕眠蓦地睁眼。她红着眼睛,“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没有,我很好。”薛执目光缱绻,温柔地望着她。“很好……很好就好……”陆夕眠失神地喃喃。“抱歉,叫你担心。”他又摸了摸她脸上的血,自责道,“脏了。”“不脏。”陆夕眠抓住男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脏的,我的血不好。”陆夕眠却不再说话。她垂眸,将他的袖子掀起,露出手腕。薛执下意识便往回抽手。她并未阻拦,只低着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陆夕眠噙着泪抬眸,难过地看着他,失望道:“你还是要瞒我。”薛执突然心里一空,后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你是骗子。”薛执慌了,“我……”“殿下平安度过了难关,是件幸事。”陆夕眠勉强笑了笑,背过身,坐在床边穿鞋。薛执惊慌地撑起身。“宣王殿下,若我们之间到此刻还做不到坦诚,那我还是走了吧。”女孩像是一夜间长大,她眼里那些天真与单纯如破碎般,光从眼中消失,再看不见。“眠眠!”薛执往前伸手,只碰到她决绝转身时,扬起的裙摆。“我说!我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