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知道,您先前得到过一枚易容丹,可短暂改变人的相貌……”钟延玉抬眸看他,祈求般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吧。”墨渊出去院门,让小厮把他留在书房的翡翠盒子拿过来。他再回到房间之时,脸上带着凝重之色,“这枚易容丹是为师先前一位神医好友相送,即使瞒得过京城中的人,但药效最多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其间还有忍受剧痛。”“你可想清楚了?”他抿了抿唇,望着眼前的白衣青年,终归不忍心看他受此折磨。可惜,钟延玉从一开始就犯下了不可纠正的错误!?第五十八章 你跑又如何?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一步一步乖乖走回来!可如今后悔已无用,青年谢过墨老的慷慨,拿起来药瓶,想要离开。“你还想去哪里?”墨老叫住了人,“如今外头全是禁军和锦衣卫,你不能出去!”钟延玉闻言,转过身来,“师父,我不能留在京雅书院牵连其他人,今日您就权当从未见过弟子。”本来让师父扌喿心已经是他的不对了,现在更不能让他牵扯到此事当中去!“我在京城中有一处院子,你……你先躲到那里。”墨老叹气,弟子都是债呀……可他难不成还能坐视不理?钟延玉闻言,却摇了摇头,“不行,弟子所做之事,应当一个人担当,不能连累您。”说完这句话,他戴上面具和斗笠,恭恭敬敬地告别了墨渊,随后快步离开了此处。没给墨老挽留的机会。而院门外,等到他出来的琉青也松了口气,两人起身离开书院,只是换了个歇脚的地方。这是锦衣卫搜查过的客栈……夜色茫茫,养心殿内,景孤寒眼眸沉沉,心中犹如有根刺般扎着难受,越想越恼怒。钟延玉如此不留情面,那他这两年的痛苦和挣扎又算得了什么?!对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自己,甚至不惜以死亡为代价,选择诈死出宫?!而一旁的徐沉连大气都不敢喘。优美动听的琴声如汩汩清流,江心月抬眸看向床上的男人,美目含情,雪白的肩膀半露不露。一曲完毕,她柔柔一笑,“这首曲子是臣妾专门为您而做的,陛下觉得如何?”景孤寒听到声音,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尚可。”江心月捏紧了手帕,脸色不太自然,她都在皇宫弹了几年琴了!她要的不是琴技的夸奖,要的是宠幸!她的眼眸划过一丝暗芒,“陛下,臣妾做了些补汤,不如您尝尝?”她给宫女使了个眼色,这补汤中,她放了些鹿血……今夜她想要留在这里。景孤寒见状,念在她弹奏了这么久,正想意思一下尝尝便让人离开,而此时一个小太监却匆匆跑了进来跪下。“陛下,段大人在外求见。”景孤寒立即来了精神,“让他进来。”江心月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徐沉直接将她“请”了出去,“陛下有事和段大人商谈,今夜不便,还望娘娘早些回去休息吧。”江心月闻言,望了一眼走入殿内的锦衣卫首领,心中的疑惑都快要弥漫出来,联想到最近几日的京城当中到处抓刺客,她颇有些心神不宁。旁侧的宫女扶住了她,“娘娘,雪夜风大,奴婢扶您回宫吧。”江心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嘱咐道:“你派几个人盯着养心殿。”而此时屋内,景孤寒的脸色阴沉,“怎么还没有找到人?确定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段建平半跪在地,“属下让禁军和锦衣卫都仔细搜查了,可京城这么大,又加上有些官眷和商贩,流动人员太多,臣只能尽力而为,恐怕也有不周之处……”景孤寒的眼眸极冷,钟延玉能够躲到哪里去?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他只想到抓钟延玉,可却忽略了一个让他不敢跑的重要因素。男人的双眸一凛,“明日,你将钟楚荀和钟延玉请到宫中来,散播出去消息,两位将军于国有功,朕特意请来两人入宫游玩。”他将“请”那个字咬得极重,在昏黄的烛光下,男人的面孔带上了几分阴翳,像是一条潜伏在黑夜的恶兽。钟延玉,朕就不信你敢置钟家两父子于不顾!你跑又如何?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一步一步乖乖走回来!翌日清晨,鹅毛大雪,天气阴冷得出奇。钟延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公子,奴婢方才路过繁荣街,看到禁军手持利剑包围钟府,还强行将钟老爷和大少爷带上了马车,朝宫里面过去!”琉青匆匆跑进来房间,神色慌张。钟延玉正想吃下那枚药丸的手一顿,立即将窗户打开一个角,看向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皇帝恩赐”的议论声传入耳中,不远处,正是那辆正在行驶的马车,围在它周围的是一群面无表情的锦衣卫……说是皇帝恩赐,可明眼人皆知,倒不如说是前往断头台!“景孤寒真是卑鄙无耻!”他双手捏紧拳头,眼眶发红。狗东西!冒着得罪边疆百万军马的风险,不顾天下百姓幽幽众口,还拿他钟家几十口的人命来做赌注!可偏偏,他真的无法置之不理——钟延玉闭了闭眼,无力地放下手中的丹药,再次睁开双眸之时,心情沉重,“琉青,你先在这里待着,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回钟府。”“公子,那你呢?”琉青立即问道,担忧地看向他。“景孤寒都用父兄的性命来逼我了,我还能如何?”钟延玉苦笑一声,视线落在下面不断搜查和暗中埋伏的锦衣卫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宁愿让全京城的人处在恐慌之中,他也不想放过你家公子,这样一个自私薄情的人,为何就当上了君王呢?”偏偏前世,对方还是繁华盛世的缔造者!绝对的理性和自私自利融为一体,制造出一个外表明君,内里禽兽的恶魔!景孤寒对天下而言是明君圣主,对他而言却是深不见底的地狱魔窟,他甚至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回去将要受到的折磨。琉青浑身颤抖,“公子不可!皇上只是把钟老爷和大公子押进宫中,他却不一定会杀人,若是公子回去,您岂不是死路一条?”前世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景孤寒不会杀父兄,但未必不能折磨他们……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亲身经历过一次,又怎么让父兄再经历一遍?“景孤寒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缓缓开口,抬眸看向琉青,“我的身份还好,可琉青你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景孤寒尚且忌惮钟家,但未免不会拿你杀鸡骇猴,你留下来好过随我一起回宫。”琉青不想要离开他的身边,伤心地哭了,“奴婢要死也是死在公子身边。”钟延玉柔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乖些,留在宫中并非好事。”琉青只得看着他离开,无声哭泣。段建平很苦恼,当年他和禁军首领没找到皇后娘娘,被对方跑了,如今又没抓住人,实在不好向主子交代……正思索着呢,只见一个白色身影缓缓而来……“段大人,许久不见。”温润的嗓音响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些沉稳,斗笠从里掀开,熟悉的面容让他错愕……一辆马车朝宫门而去,景孤寒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丢下御花园中的一群莺莺燕燕,赶往御书房。“江姐姐可知晓,皇上这几日是怎么了?都不爱听丝竹管弦声了。”熙嫔站起身来,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江心月蹙眉,知道她们打探口风,只淡淡回了句,“兴许是朝堂发生了何要事,各位妹妹无事便回宫吧。”林才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娘娘说得在理,宫中也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就先告退了。”康嫔的眼眸暗了暗,“这不是最近陛下心事重重,性情格外躁动了些,熙妹妹这才多问了一句吗?”江心月哪里不知道两个人的心思,无非就是争宠,可两人的侍寝次数哪里比得上她?“后宫中人,谁不关心皇上,但皇上可不一定在乎。”她嘲讽地看了两人一眼,引得熙嫔沉不住气,怼了一句。“江姐姐所言甚是,做得再多又怎么样呢?有些人永远都比不上乾清宫的那位!”这句话意有所指,在场之人都知道熙嫔指桑骂槐的是谁,各种目光集聚到江心月的身上,让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御书房中,跪着一人,墨发白衣,身姿卓绝,挺立于堂。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景孤寒目光幽深漆黑,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甚至不必让他人多说就认了出来。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与折磨,目光在触及钟延玉冷静的面孔上,化作滔天怒火。“钟延玉!休书是怎么回事?!你就这般迫不及待,非要诈死离开皇宫?!去和你的父兄团聚!”他紧紧地捏着青年的肩膀,目光欲裂,“到底是为什么?!”肩膀传来剧痛,钟延玉冷冷地注视着咆哮的男人,毫无感情地开口,“如陛下所见所闻,臣辞去大颂皇后一职,希望陛下另觅良人。”“如今御书房只有我们两人,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解释。”景孤寒触及到对方冷漠的态度,心中便似有一根刺般扎着难受。他转化为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少年,细细亲吻着白嫩的脸颊,渐渐往下,啃咬着娇艳的红唇。他甚至主动给对方找了台阶下,“朕知道错了,延玉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吗?一定是朕太约束你了,你太想念家人了才会做出错事……”“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回来,朕不会怪你,连皇后的位置都给你留着。”他害怕地抱住人,粗粝指腹不断往下,似乎只能通过亲密的接触告诉自己,钟延玉还是爱着他的。钟延玉咬着唇,却冷漠又无情,“陛下,请您放了臣的父亲还有大哥,接下来,您想要惩戒,臣都不会有怨言。”对方料定了他的怪罪和刑罚,眼中全然没有一丝重逢后的喜悦。景孤寒的心在滴血——“你当真连敷衍朕都不敷衍一下吗?”他不明白以往两心相许的人为何渐行渐远,他的爱恋如野草般疯长,而钟延玉却伺机谋划离开他......?第五十九章 延玉该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钟延玉闻言,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对,如陛下所想,臣就是想念父兄了,臣犯了错,臣不该赌气写休书的……”雷电轰鸣,整个世界在大雨中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