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带了临云鹤一起去。
对此,怀霜涧特意向舒遥解释道:“我在外面有些名声,魔道的人见了我的石中隐玉便躲。有他在给我们打个幌子,吸引魔修,反而便利。”
舒遥明白。
软柿子谁都想捏。
尤其是想临云鹤这等出身名门正派的年轻人。
年轻代表着修为不高,阅历尚浅,容易上钩好欺负。
出身名门正派代表腰间荷包很丰厚。
简直是魔修想打劫的不二人选。
但他真心诚意道:“师姐,若要作幌子的话,其实我也可以的。”
“毕竟我才炼气。”
怀霜涧的剑一抖。
多亏临云鹤一直不敢放松,见状及时拉了舒遥一把,才免去堂堂威风八面见神杀神的贪狼使从万丈高空下跌落,死得无奈又憋屈。
怀霜涧缓缓道:“师弟莫开玩笑,我曾亲自和师弟交手过,剑意做不得假。”
洞悉真相的临云鹤轻咳一声,善意提醒他道:“师姐,剑意做不得假,可也只是剑意而已啊。剑意归剑意,修为归修为。”
剑修之间的比剑约定俗成,不论生死,只分剑意高低。
因此怀霜涧与舒遥比试之时,斗的也只是剑意而已。
怀霜涧猛然转头看着舒遥。
舒遥一脸无辜,甚至乖乖递上了手腕,让怀霜涧一探究竟。
怀霜涧面容如被冻开的冰面,破天荒地显出一二崩裂动容之色。
显然是很怀疑人生。
她脚底下的石中隐玉再度剧烈地抖了一抖。
再抖也没办法,他们路程走完一半,总不好把舒遥和临云鹤一起打包送回玄山。
临云鹤拉紧舒遥,舒遥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怀霜涧,三人串成串烧:“一,我是天纵奇才;二,我有难言之隐;三,我是扮猪吃老虎不怀好心,师姐随意选一个。”
舒遥笑得很轻松:“就是看稳点剑,否则玄山年轻一辈第一人御剑把自己给摔了,玄山出去怎么见人?”
临云鹤也快崩溃了。
他想摇着舒遥的领子疯狂呐喊哪有这样一边夸一边踩自己的人,又想跪着向怀霜涧解释说:
舒师弟虽然修为低了点,剑道又高得有点不正常,脾气爆起来连道尊都敢打,但他是个好人。
不想怀霜涧只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师弟。”
这两个字的意味又很重。
同门之谊,回护之情。
她轻拍了拍舒遥头,转身回去专心御剑:“哪有坏人明晃晃在自己脸上写我扮猪吃老虎不怀好意的?”
舒遥:“……”
贪狼使头一回被人发好人卡,感觉还有点新奇。
怀霜涧在数重云霄上迎着狂风衣袖翻飞而立,身影萧瑟而挺直:“放心,以前我连临云鹤都能护住他平安无事,多你一个不怕。”
债多了不愁,鱼饵多了不怕,废柴多了不怂。
说的大概就是怀霜涧现在。
舒遥暗暗钦佩怀霜涧的破罐子破摔,想来她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
他们这次去的宗门位于人间与仙道交界处,叫做北斗宗。
前两日,北斗宗中有弟子连续被杀害,尸体各有用血涂成的数字和一个“证”字。
数字连起来则是从一千零五连到一千零八。
这是三百年前也颇搅起过一阵腥风血雨的邪魔证杀爱干的事。
由于他爱杀人,每次杀个修士还要特意标上他是自己杀的第几个,再加一个证字以显自己是以杀证道,风格极其明显,想认错也很难。
久而久之,旁人不晓得他的名字,根据行事风格,给他起了一个证杀外号。
相传比他还要恶名昭著很多倍的贪狼使曾经嗤笑过一声,刻薄道:“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你从元婴跨过化神,证个屁道。”
随后贪狼使手起剑落,证杀一颗人头落地。
令人遗憾,修仙界又少了一桩恐怖传说。
“我就晓得,贪狼使哪有那么好心?他们魔道中人一丘之貉,互相回护罢了。说不定是贪狼使故意放个传闻出来,好让证杀从一堆仇家里面逃生来着。”
前来接引他们的掌门弟子不满抱怨道。
玄山隐隐居仙道第一,北斗宗这个搜遍全宗也只拿得出掌门一个垂垂老矣的元婴小宗岂敢怠慢?
何况来的是玄山掌门亲传大弟子,日后被认定要接过卫珩道尊之位的怀霜涧。
自然由北斗宗掌门和其得意弟子亲自出迎。等掌门细细为他们讲解过横死弟子状况后,他的亲传弟子忍不住心头火气,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要不是传说贪狼使杀了证杀,他们北斗宗便不会放松警惕,不用一口气横死四位弟子。
顺着这个逻辑,怪到贪狼使头上没毛病。
再说贪狼使是魔道中人,这一条足够他千死万死。
弟子等来的不是三人一同抱怨,义愤填膺。
舒遥停下脚步,气定神闲:“贪狼使是什么人?让雪天也敢杀,你算什么东西,证杀又算什么东西?值得让他说假话?”
“而且贪狼使所在天刑一脉和孤煞一脉水火不容,他只怕比你们更厌恶证杀。”
北斗宗不入流小宗归不入流宗门,能做掌门亲传的天资不会差了去,平素在宗门里亦是被高高捧着的,怎受得了被舒遥这样羞辱?
当即涨红了脸道:“你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舒遥慢条斯理嗤了一声,“我说两句你觉我欺人太甚,那你说贪狼使这样的人物,傲气千万倍胜你,让他听到你背后议论会如何?”
他混了三百年,一步一个脚印踏上贪狼使这个位子。
不是为了让人把他和证杀相提并论,打为一丘之貉的。
弟子对上他的眼睛,一时竟不敢说话。
那双眼睛明亮剔透,装得下头顶朗朗晴空皑皑白云,足下绵绵黄土万里无垠,却不屑装下他。
仿佛是嫌污了眼睛。
“不得放肆!”年迈的掌门厉声喝止他,满怀歉意道,“舍徒无礼,让几位道友见笑了,我在此代他向三位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