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身后忽然有人叫道,声音不高,但存在感十足。
韦庄回头,看清说话的人后,表情微微凝滞。
“你不去道歉吗?”百无聊赖的动了下长腿,少年淡淡说道,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韦庄的脸上却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是,霖哥。”他低了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收拾好东西后,时初的后脑仍旧隐隐作痛,她本来今天就有点儿头疼,哪儿想到又遇到了这种事情。
有心上去理论一下,但默默数了下对方的数量,还是作罢。
人太多了,又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能少惹事儿就少惹吧,心里这样想着,无精打采的往外走。
路过球场的时候,前头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气喘吁吁,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是那个砸她的少年,穿着个红条纹的t恤,半截袖捋到肩膀以上,看着流里流气的。
但此时却垂头丧气,如落败的公鸡。
他张了张嘴,讪讪的说:“那个,刚才对不起啊。”
时初没吭声,往旁边走了两步,想绕开他。
她挺烦和人打交道的,尤其和这种没有礼貌的陌生人,但对方长得实在太凶了,她没胆子开口去骂,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发泄不满。
“姐姐,好歹说句话啊,这样走了算什么?”
少年左挡右挡不让她走,咬牙低声说了一句,看起来像忌惮着什么,频频回头张望。
时初停下脚步,下意识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过去,正好撞进一道似笑非笑的视线里。
先前制霸全场的那位仍旧散漫的坐在那里,嘴里的烟取了下来,夹在细长的手指间,冒着几缕淡淡的烟。
极其漂亮的一双桃花眼,眼尾细而上翘,黑白不甚分明,有种朦胧的媚感,目光却是十分的凌厉。
时初和他对视了两秒。
就见他的眉峰向下压了压,有点儿不耐烦,又有点儿轻佻的眯了下眼睛,转开视线,冲着她身前的那人扬了扬下巴。
挡着路的少年松了口气,终于让开了。
时初总算看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人指使的。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肯定有戏弄的意思。
自知惹不起,她重新低下头去,急匆匆往前便走,谁知忙中出错,画板又从肩上滑落,摔在地上,整好露出那幅只上了一半色的水彩画。
上头是一个黑衣少年的背影,身材很好,长腿,宽肩,窄腰,露出的小臂有肌肉鼓出来,跳起来投篮的姿态潇洒帅气。
“呦,这不是霖哥吗?霖哥让人画在画儿里了!”有人嚷嚷起来,伴随着几声不伦不类的口哨。
紧接着,少年们纷纷围了过来,看西洋镜儿似的,嬉笑着议论。
“霖哥,霖哥,你看!”
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孩儿甚至把画儿举了起来,大力的左右摇晃,向着看台那边展示。
时初呆呆的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螃蟹,全身上下都红透了,而且还热腾腾的,冒着滚滚白气。
简直要尴尬死了。
也许是太过年轻了,少年们的活力很是旺盛,但听在时初耳朵里,这些笑声却太过刺耳,仿佛是在肆无忌惮的嘲笑:看,这个女人有多么花痴。
可其实她只不过是随手画一画罢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的唇紧抿着,走过去对着拿画儿的男孩说道:“请你把画给我。”
声音尽量克制。
但那男孩根本不理会,摇晃的更加厉害,还故意往高举了举,得意洋洋:“想要?想要就过来拿啊!”
少年们笑得更大声了。
包裹在声音的浪潮里,时初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察觉到看台那边有一道目光跟随着自己,她并没有回头,而是举起手中的背包,朝那壮男孩的胳膊砸了过去。
男孩吃痛的低叫,手一松,砰,画板终于落地。
嬉笑的声音停止,少年们安静下来,都有些惊讶。
就在这片惊讶的目光中,时初捡起画板,快步穿过人群,往公园出口走去,她的呼吸略快,脸上还是有些红。
长这么大……第一次打人。
脚下突然弹过来一颗石子,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看台下边儿。
下意识往上看了一眼,被她画进画儿里的人,这会儿正站在台阶上,个子高高的,足有一米八往上。
脸上的表情平静淡漠,跟不远处那群人格格不入。
修长的脖子微仰,他正在喝水,大手把瓶子捏的咔咔作响,轻轻一扔,空瓶就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注意到时初在看他,他的桃花眼微眯,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勾了两下,动作十分悠闲,像在招呼一只小猫。
这是什么意思?
时初愣了楞,走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