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去哪?”
“回老家。我老家在海边,山清水秀,四季分明……”
“不准。不准你回去。”焰火说。
许阿姨看着他,微笑。“小孩子脾气。”
焰火有点烦躁。
他抬起头来,看着许阿姨,“你是故意的吧,哄我快点结婚?”
许阿姨又瞪他一眼,“不想理你了。快点吃完上去休息。”
焰火不出声。
他默默吃着碗里的汤。
许阿姨就坐在一边陪着他。许阿姨手里有个钩针,正在钩棉线。这手活儿现在没什么人干了。许阿姨总是说她平常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拿着个打发时间用。双手灵活,抵抗衰老……她钩出来的活计是很漂亮的,不过范围从来不出她的房间和厨房等等她的主要活动范围。
焰火吃完汤,把碗拿去洗了下,塞进消毒柜里了。
他站在洗手池边洗手,看着戴了花镜在钩线的许阿姨,说:“我爸爸,刚给我打电话了。”
许阿姨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他。
* 作者最后修订时间:2021-05-29
第九章 遥远的笛声,淡白的星 (六)
尼卡2021-05-30
“他最近可能回来。”他说。
许阿姨点头。顿了顿,看看焰火的神色,“有讲怎么安排吗?”
焰火沉默片刻,明白许阿姨的意思是问他父亲是不是要住过来。“这倒没有。好像只是礼节上通知我一下。”
“哦。”许阿姨手中的钩针加速钩了几下,线团滴溜溜转。
焰火看着,心想许阿姨也许听了这消息也是心烦的。
“要是回官帽胡同儿,得让人提前收拾一下。那房子空了太久了。”许阿姨低着头,理顺着手里的线。
“应该不会。”焰火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极浅,瞬间消失了……“这里和官帽胡同他都不会住的。他给我打电话,应该是另有意图。”
“那他是想……”许阿姨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我没让他说出口。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不同意,别人邬休鳇想推动。那是我妈妈。”焰火没等许阿姨说出下面的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阿姨手上的钩针动得越发快,那线是红色的,像被针划破的血痕,刷刷刷在空中飞舞,汇成红彤彤一片……焰火出了会儿神,才说:“他也许是忘了吧。”
“忘是不会忘的,毕竟二十多年夫妻。”许阿姨轻声说。
这下换焰火不出声了。
许阿姨看看他,抬手托了托花镜。显然焰火并不同意她的看法,但他没有反驳。这是火火厚道的地方。她看着这孩子,想找几句话安慰他,又想不出来,说:“这几天你也别太累了。你老这样,老人家们都不放心的。”
“都约着我吃饭呢,知道到了这时候我就拼命工作。”焰火说。
许阿姨把钩针放下,肩膀塌了塌,又支起来。
焰火走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许阿姨笑起来,说:“得嘞,这要让你妈妈看见,准又吃醋,说你跟我的感情比跟她还好……你说是不是?”
焰火笑,“谁让她为了工作顾不得我嘞?二十天给儿子断奶的是谁呀?”
许阿姨笑,抬手擦下眼角,“好了,咱们说坏话趁早,别等她过生日的时候说,要托梦回来骂我们了。”
焰火敲着许阿姨的肩膀,“我都梦不到她。”
许阿姨不出声。
“所以今年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呢?都没灵感了。”焰火说完,沉默下来。
许阿姨拿钩针敲敲他手腕子,说:“慢慢儿想。你呀,送她什么,她都高兴的……你小时候捏个橡皮泥给她,她都当宝贝——你还记得那橡皮泥捏的什么吗?你妈妈说是大象,你说是狗,我瞧着是什么都不像……”
焰火过了会儿才笑出来,“阿姨,阿福哪年没的来着?”
“哦,两年两个月……最近想起阿福来,我心口窝没那么酸了。”
“要不要再养一只?”焰火问。
许阿姨停下手,转头看他,“嗯?”
“你看像不像。”焰火回手拿了手机来。他先看了一眼消息,晨来说她去洗澡了,这是十五分钟前发的了。他回了个“嗯”,找出领养消息来给许阿姨看。
许阿姨戴好花镜,看着他把手机拿过来,先问了句“你这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了”,焰火没回答,她也没细问,待看清照片里的小狗模样,身子向后仰了仰,再把照片放大些,凑近了看,好一会儿才说:“像。不过它可没阿福胖。”
“到你手里什么不得增肥啊?”
“哦哟,你可不。”许阿姨说。焰火看她。她笑起来,过了会儿才说:“我养阿福的时候你不喜欢阿福。阿福老讨好你,你就是不亲近它。”
“有吗?”焰火不承认。许阿姨喂养的小猫小狗都只在她那个小院子里活动,印象里不太到他跟前儿来。“我一直以为阿福不喜欢我。”
许阿姨叹口气,说:“也难怪。那几年,谁会喜欢你!”
焰火看看照片里的小狗,问:“养不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