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您的脚步呢……很轻,很稳,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苏婉言的哭腔愈来愈重:“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在想,您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您送过我古籍,注释写得满满当当,您护过我父亲,三两拨千金就挡住了不好的言语,在宫中,你还替我解了围。
您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啊,就算我如今对您说,那件事、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都觉得您会相信我。
尽管我听说,我听说,是您在太子殿下面前说是我做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苏婉言几乎哭得没有一点力气。
明怀朗白净的喉结缓慢滚动,垂下的眼眸内,覆着看不清的情绪。
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接下来数日,朝廷上为苏婉言一案没少争吵。
李明衍站于百官之首,在其余朝臣为此事争个不停闹个不断时,神情淡漠地听着。
直到萧山京出列,语气极为平淡,却坚持要重罚,这不单单只是太子妃一人的事,还事关圣上安危,要以儆效尤。
萧山京为官数年,说话滴水不漏,口才也甚佳,还说动了本来几位有些犹豫的朝臣。
在他开口后,李明衍才开口,不接萧山京的茬,更不谈什么皇宫禁廷之安危。
他平静沉稳道:“涉及五品以上官员的案件,不问缘由,不查手法,查出了物证就定罪,断没有这样的事。
她是事先进了内廷尚食局换了酒,还是串通了人设法用此酒?
如何进宫,又是如何联络,联络的书信又在哪里?既是案件,疑点重重,三司会审审清楚,再摆在朝面上论断罪罚罢。”
听完了李明衍这番话,朝廷一阵静默。
安国公捋着长须,赞许点头,郑合敬和崔时卿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找到了认同。
殿下的头脑向来是清楚的。
萧山京没有再说话,但面色没有变过,沉静非常,就像没有说过之前的话一样。
茯锦说推波助澜,送那苏婉言一程,只是担心太子会有些麻烦,如今这番看来,哪里是有些麻烦。
太子想放苏家人,容易。
可放苏婉言就没那么容易了。
确也如萧山京所想,这一早朝下来,除了苏婉言,其余苏家人还真被太子说动给释放了。
监察御史杨雎道:“虽未定罪,可苏家娘子却是如今嫌疑最大之人。太子妃娘娘中毒受罪,殿下为苏家极力开脱,不得不说一句殿下仁德。”?
话中滋味,听得郑合敬与崔时卿眉头一紧,而李明衍连头都没回,面色清冷漠然。
然而次日,早朝李明衍递上了一份折子。
折子是陆云檀写的,写的与李明衍说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要继续往下查的意思。
甚至有意还要为苏婉言开脱的意思。
其他人是说不得这些话的,但不同的是,这份既然是太子妃娘娘写的,受害的人也是太子妃娘娘,受害的人提出谅解,并有继续要查的意思,那哪有不查的道理。
杨雎听到圣上说了折子内容,又说了谁人写了这份折子,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
而萧山京,看了一眼李明衍。
今人啊都说太子纳了个身世不够优越的娘子为妃,就连那些个东宫朝臣也有些个是不满意的。
他们个个心气高,恨不得各方面条件顶上天好的才算配得上太子。
可他倒是觉得,如今这太子妃选的真好。
简直是太子手里的一把好刀。
指哪儿用哪儿,根本不带犹豫的。
太子坚持,太子妃谅解,案子更是颇有疑点,那没什么好说的,自然是继续往下查。
至于苏婉言与苏家人就打算先放回去,再轮流派人在苏府守着,若有审问之时,再提人见。
而放回去的第一晚,承恩殿外,宫人匆忙来报陆云檀:“苏家娘子吊死在房内了!”
吊死在房内,没有任何挣扎现象,只之前与仆人说自己累了,想歇歇,是心甘情愿赴的死。
陆云檀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景淑宫内,月昭听到这消息,轻笑,慢声道:“这就对了。”
她从来没想过让朝廷给苏婉言定罪,有李明衍在,又怎么定的了罪。
可就算定不了,那女子,也毁了。
父亲贬官,名声破坏,喜欢的人呢,还去告发了自己。
她怎么活得了。
活不下去的。
月昭稳稳当当地把手中捏住的三炷香插在了内殿白玉观音前的香炉中,虔诚地拜了拜。
那跪在观音前的身子。
窗外光线投进,背后笼罩着一层温婉柔和的暖黄煦光,身前则是被覆住的黑影,没有一点光亮。
而她的面庞,全然沉浸在那片冥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