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和缓缓抬眸看向陆云檀,眸底有着几分茫然。
“公主,你要知道,”陆云檀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温和,“如若那日我真听你的话,去求了殿下,一旦我开了这个口,很快流言顿起,圣上那边也定会知晓。
如今不过还是个外臣之女,就敢妄议朝政,甚至不分轻重,随意开口求情。
那以后是不是所有求到面上的人都得说上那么一句情,而当朝太子妃就是如此听信他人、毫无辨别之人。”
顺和眼睫颤动:“当真这般严重……”
“是,特别公主您也知道,殿下因我遭受了不少非议,朝中不少臣子依旧反对殿下封我为妃,待开印上来,朝廷许又要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在此前提下,又发生了我妄议朝政之事。”
陆云檀说到此处,顿了顿,接着道,“恐怕殿下都要保不住我,就算极力要保,又如当年带我入宫,铺天盖地之乱言要砸弯他的腰……可不管怎样,这个太子妃之位,极有可能不会再是我。”
“那会是谁?”顺和下意识问。
陆云檀笑了:“顺和公主不如回去问问太妃娘娘,让您过来,到底真的为了您好,还是太妃娘娘自己的私心。”
顺和听完,沉默许久,再起身要回昭庆宫。
“我送送你罢。”陆云檀想了一会儿开口道。
一旁的崔盼妍:“我也去。”
顺和还是从内宫走来的,这么远这么冷的天从内宫走到东宫。
陆云檀干脆让人抬撵轿来,将人送回昭庆宫,本来打算到通训门时,她与崔盼妍就下了,但顺和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父皇不喜欢我,我自幼就知道,其实我也不觉得父皇喜欢安阳与平乐,”顺和道,“不过就像自己的猫儿狗儿,逗弄罢了,他们都说父皇不喜欢太子,我倒觉得,父皇对皇兄才是最认真的。”
这说法,陆云檀还是第一次听见。
从来听到的都是圣上不喜殿下,有废立之意,不然之前为何晋王势力增大,如今魏王、昭王似乎都被委以重任。
“在宫里,出身不好是大忌,出身不好又不受宠爱,更是忌上加忌,随便来个人都能磋磨……好在父皇不管,皇兄会管,至少与皇兄说了,下次便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所以不像前朝,默默死去的皇女都有几个呢……”
陆云檀知道殿下会管事,但没想到原来顺和也受着他的照拂,不,应该说不受宠的皇子与公主都受着殿下的照拂。
他不仅是殿下,也是他们的兄长啊。
撵轿到昭庆宫,时候还早,顺和问:“要不要进宫喝杯茶?”
陆云檀倒是无所谓,崔盼妍更无所谓,点头道:“好啊,多谢公主。”
可这盏茶到底没喝成。
刚到了昭庆宫东殿,张太妃便来寻顺和了。
张太妃近五十的岁数,看起来像四十出头,眉眼可见当年风韵,可如今这风韵似也在慢慢颓败,她那幽暗的眼神上上下下将陆云檀看了个遍后才道:“不留两位了,我与顺和有要事相谈。”
东殿只剩张太妃与顺和。
‘啪’的一声,张太妃甩了顺和一巴掌。
顺和一下捂着脸跪着:“娘娘。”
“不要叫我娘娘,看样子还是没求成功,你是真想嫁到那鹤拓去?”张太妃问道。
“我不想嫁,娘娘你知道的,”顺和哭着道,“只是父皇都下定决心了,此事没有办法了呀,我求皇嫂能有什么用。”
张太妃上手死死拧着顺和的胳膊:“我让你求,让你求她啊,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我听呀!娘娘,我最听你的话了,”顺和痛得抽气,但还是忍着痛去抱张太妃,流着泪道,“娘娘……不要打我了,我好痛,能不能疼疼我,你以前最疼我了。”
张太妃眼眶也红了,将顺和搂在怀里。
顺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温暖的味道:“娘娘……”
张太妃叹了口气,继而轻声道:“顺和,你不想嫁去鹤拓,没其他办法了,如今还能求谁呢?”
顺和想到了陆云檀的话,眼神复杂:“娘娘,你真的是为了我不嫁去鹤拓,还是说为了张家……”
“你胡说什么?”张太妃一把推开顺和,“什么张家,这与张家有什么干系!我都是为了你,你还这般疑我,你走,走,离开昭庆宫,我只当没养过你。”
顺和急了,挣扎着抱上张太妃的腿:“娘娘……不要赶我。”
“不要赶我……”
娘娘最疼她了,现在怎么这样了,是她不够好,不够听话,所以娘娘不喜欢她了。
顺和这么想着,突然喉间一紧!
窒息感顿时传来。
她立即疯狂张着手抓向喉间,瞪大着双眼看着面目扭曲的娘娘。
娘娘红着眼,滚烫的泪烙在她的额头,可勒她的手更用力了:“顺和……是娘娘对不住你,但你去死吧,好不好。”
你死了,你求了多次都不应你的陆云檀定脱不了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