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如何看他,史官们如何写他,他不在乎。◎
殿下说话平静淡然, 不急不躁的样子,但办起事来向来迅速。
尽管迅速,陆云檀也没想到婚事会这么快。
不过两日后, 父亲就被圣上召进宫。
当日下午承轩殿传出一道令, 很快经中书门下拟旨,次日诏书下达东宫与平南侯府:
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 允归冠族。平南侯陆承昌长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地胄清华,志怀婉顺。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 实为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 主者施行。
眼下年关,各大节度使、朝集使, 五品以上朝臣及像安国公等在外一直镇守之臣子皆在京。
诏书一出, 整个京城炸锅了。
不单单是因为太子多年未定下太子妃,却突然一朝定下人选,甚至连选妃都未选, 更也因为此人选, 就是太子当年顶着礼法祖制与群臣压力一意孤行要带回东宫的女孩。
当年御史中丞梁克恭梁老大人极力反对,当堂质问太子:您贵为真君,上奉宗庙,下以垂范, 天下文人之表率, 怎可枉顾礼法, 带此女进东宫?
若真以亲妹善养, 终却以嫔妃视之,太子岂非不顾人伦,犯天地大忌。
如此一来,不正好应了当年梁老大人之所说。
无数人又看东宫集团之近臣反应,想当初太子太傅温瞿温大人与太师郑大人连上三道折子劝阻,安国公也从平州马不停蹄赶回了京城。
这回直下诏书,先不提其他人,恐怕这几位也要反对了罢。
然等了两日,都未等到这几位有什么反应,很快意识到,太子恐怕事先通过气,这几位大人都已然知晓了。
陆铮进东宫,与陆云檀说了这几日京城铺天盖地的飞语,还道:“如今在年关,待开年上来,恐怕劝阻的折子不少,到时候朝廷肯定得争得吵,我还是晚些回幽州,等这事风头过去再说。”
陆云檀又问家中如何。
陆铮的贴身侍卫江祁听这话就忍不住笑道:“我们侯爷近来满面红光,那日听了诏书就去祠堂上香去了,至于其他人,脸色红的红,白的白,什么色儿的都有。”
崔盼妍也来了一趟,进西殿便道这东宫的门实在不好进。
“十次递帖子进来,九次了无音讯,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养着你还是囚着你,怎么就是进不来出不去。”
陆云檀竖了青葱似的食指于唇,嘘了声。
崔盼妍顿时明白了陆云檀的意思:“了解了解,不多说不多说,瞧我这张嘴。”
说着,让侍女将备好的礼给一旁的尤姑姑。
“我不过是想来见见你,带些话本与小玩意儿给你解闷,这些个自然早就备好了,哪料这些日子传来了你被赐婚的消息,出门时便被我娘亲拦下了,好生责骂了我一顿,说我越大越不懂事,没半点礼数,上未来太子妃的门竟还带这些个破烂玩意儿,丢崔家的脸。”
崔盼妍说着说着自个儿就憋不住了,与陆云檀二人逗笑在榻上。
崔盼妍走的时候,借着袖子塞了几本小本给陆云檀,压低了声道:“娘亲把我好些个东西撤了,我藏了几本,你留着啊。”
陆云檀一眼就瞧见尤姑姑不对的眼神了,等崔盼妍走后,没等尤姑姑说话,她便挽着尤姑姑轻摇了下:“姑姑,我就看看,不做什么的。”
尤姑姑撇嘴道:“那娘子可得藏好些,不要被殿下发现了,不然到时候姑姑也帮不了你。”
陆云檀往尤姑姑肩上蹭了蹭,娇笑道:“姑姑最好了。”
说完就去了内殿。
尤姑姑看着陆云檀的背影,原本绷着的脸不由松了下来,唇角多了几分欣慰的笑意。
这样的娘子多好。
不过,殿下还是做得对,那崔三娘子不能常来,免得带坏了娘子。
陆云檀回了内殿就翻看了下崔盼妍递的小本,其中一本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也不知里面写什么内容。
陆云檀好奇翻看,翻了一两页,脸色愈来愈红。
啊啊啊。
怎么会是这些图。
‘嚯’
陆云檀将小本瞬间合拢,立马像丢火炭似的扔在了床榻上,揪了下裙摆,又趴上床榻把小本藏在枕头底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枕头与被褥,确保没有破绽。
接着起身,在内殿每个地儿都看一遍床榻,保证别人看不出来,才走出内殿。
“娘子怎么这么快出来了,不接着看话本了?”
“……晚上再看罢,姑姑,我饿了。”
……
承轩殿。
萧茯苓刚给李成乾送完糕点出来,慢慢走于廊道上,视线瞥向远处的重重宫阙,旭阳之下,殿宇之上像笼着一层佛光。
“今儿天色好。”萧茯锦道。
“是啊娘娘,方才圣上还劝您多出去散散心,”沈姑姑道,“圣上难得说这样的话,看来这两日心情愉悦。”
“最清心寡欲的儿子定下了亲事,哪能不开心。”
“这般看来,圣上对太子殿下……”
“上心?”萧茯锦眼角都泛着几分嘲讽,可语气依旧平和道,“圣上日理万机,自是对谁都不上心的,真说上心,哪会选了一个平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