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掀开了那帕子,拿起一颗来。
这烤得还真是不成样子。
这拿起来,手指会自然沾染那上面烤焦的污物,但李明衍不在意,轻轻撕扯了一点,放进了嘴里,细嚼了一番,嚼到最后,眼底凝了一点笑。
……
陆云檀在丹霞山上继续待了几日,这几日,殿下与凌霄道长都在三清殿或是论道、或是抄写道经,竟比在东宫还要忙。
根据高公公说的,殿下每年来丹霞山都是如此,没有一点空暇时间,也为弥补殿下本应一直待在道观中却出了道观,回到宫中。
但晚间,殿下总会陪她用饭,也总会抽出时间陪同她在青云观走走。
入夜后,殿下在小蓬莱翻看道经,她伴在边上也说起了高公公说的那番话,殿下听了,头未抬道:“并非弥补。”
陆云檀不太懂殿下何意,但殿下未接着往下说,她也未问。
到了离山的日子。
这日天色不好,晨起雾霭就未散开过,昨夜还下了场大雪,深山里颇为寒冷潮湿。
尽管如此,丹霞山下虔诚的村民还是会上山进观参拜,售卖香火的小贩如同以往于青云观前摆摊,人数寥寥无几,却也恬淡悠闲。
若是没有那几声刺耳的谩骂。
“小畜生,还敢偷东西……”
伴随着‘嘭’‘嘭’的踢打声,打破了青云观前的安宁。
陆云檀方在三清殿里上了三炷香,这会儿出了殿,听到这般动静,与尤姑姑疑惑对视一眼后,抬步过去瞧瞧。
只见不少人围成了一圈,都在看热闹,而人群中间,一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嘴里漫骂着,脚下狠踢着一男孩。
男孩衣衫褴褛,在雪地里蜷缩成一团。
就算被人这般下狠手得踢着,他也憋着劲一声不吭,手中紧捏着香,可已然都断了。
“偷老子的香,让你偷,让你偷!”中年男人一把拽起男孩的发,再将整个人仿佛一块破布娃娃摔在地上,啐了一口道,“在这里偷来的香你也不怕脏了你娘的灵牌……”
说着这话,中年男人恐是气又从心起,再要抬脚照着男孩的心口踢上那么一脚。
陆云檀忙给尤姑姑递了个眼神。
“慢着,这孩子拿了你多少东西,我们代出了,到底还是在道观门前,何必下此狠手呢?”尤姑姑边出声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中年男人道,“这点够了吗?”
那男人眼睛一亮,忙接过银子咬了一口道:“够了够了!”继而瞪了一眼那男孩:“算你小子走运!”
事情解决了,看戏的人群也便散了。
只剩下蜷成一团的男孩,陆云檀靠近一步,鹿靴陷入雪里发出‘沙沙’轻响,就会使那小男孩身子抖擞一下。
她不再上前,只让尤姑姑带男孩去观里上点药。
之后尤姑姑来道:“药上好了,孩子防人防得紧,碰着他就要躲开,好在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也便让上了。哎哟,娘子是没看到,那身上就没几块好皮,如今这个天也只穿了件麻衣,冻得嘴唇发紫。婢子瞧见这样子,还去找人问了一番。”
“问出什么了?”陆云檀问。
“那孩子是山下村子里的,两年前他娘得病去世,当爹的迫不及待就娶了个进来,进来的婆娘听说泼辣得很,一口吃的都不给这孩子,这两口子做得太绝,村子里没有不知道的。今日是他娘的忌日,想着过来上柱香,可哪有什么钱,于是动了歪脑筋。”
陆云檀听罢,轻叹道:“也是个命苦的。”
“婢子去打听的时候也碰着了高公公,高公公还询问婢子发生了何事,过会儿公公过来说殿下命等会儿下山时一道把人带下山。”
“是了,这条山路不好走,让他跟着我们一道走,”陆云檀想了会儿道,“再给点银两,叮嘱他切莫被发现了。”
尤姑姑应着。
待晨霭散了些,李明衍与陆云檀等人启程。
可启程前,陆云檀见左卫率的首领徐正英脸色凝重地与殿下说着什么,话说完,气氛瞬间严肃郑重了起来,甚至未走原来上山的路,而是换了一条路下山。
天色依旧暗沉,覆雪的山路也极为难走。
陆云檀没有坐在之前上山的马车上,启程之时,殿下让她随他坐在他的马车内,下山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离开殿下的视线。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不安地看向殿下,但殿下与平常无异,面色淡然,在暖炉上翻了下手,继而用手背轻微触了下她的手背,道:“这么凉,暖暖手罢。”
陆云檀乖巧应着,顺着殿下的话将手放于暖炉上方,烘着手。
烘手之即,听殿下道:“等下待在马车内,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车,除非我喊你。莫怕。”
此话说完,外头就传来阵阵马匹嘶鸣,激烈的刀剑相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