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伟并不回答她,只是腾出一只手向后拍拍她的身子,然后加快了引擎,摩托车风驰电掣上了公路。公路两旁分别是绿树掩隐的山坡和波光粼粼的河流。刘凝波不敢再喊,她紧紧抱住他,任风从耳边重重拍打她的脸颊。微微的疼痛和着秋天微微的凉意,让刘凝波的心雀跃不止。车子开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方逸伟脱下头盔挂到车头,再下车从后座上抱下刘凝波。刘凝波有些站立不稳,她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一看四周的景象立时惊呆了。只见四维是美到不可言喻的壮观的草场,风儿过处,微微起伏,就像一片浩瀚的绿浪。“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地方”刘凝波双手轻抚起伏的胸口,眉飞色舞着。“我来调研过一次,不错吧”“岂止不错,简直好极了。可是,现在是秋天,怎么可能还有这么绿的草场”“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听过这句诗吧因为地势高,气候寒,所以花开得晚,草绿得晚,自然也枯萎得晚喽”“哦,好吧,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寒冷的天气,送我这么美丽的草场”刘凝波已经欢呼雀跃着一头钻进草丛中。她的白色的身子隐没在绿色的草浪里,只有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若隐若现着。“你慢点,小心摔倒”方逸伟边喊边向她追去。看到方逸伟向自己追来,刘凝波灵机一动,加快脚步向草丛更深处奔去,边跑边回头说:“方秘书,你来追我啊看你追不追得上我”“你个调皮的家伙,等我追上你要你好看”方逸伟向着那轻盈的白色的身影疾步追去。两个人在足有一人高的草丛中你追我赶,柔软的草叶随着欢快的笑声四处倒散。方逸伟终于追上刘凝波,一把抱住她,挠她的胳肢窝,数落道:“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看你还能跑得过我不成”刘凝波娇喘着,被他挠得又笑又躲,连连讨饶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方秘书,我知道错了。”方逸伟这才放过她,扳直她的身体道:“叫我什么”“方秘书啊”刘凝波忽闪着眼睛。“不行”“那叫你什么”刘凝波问。“叫我逸伟。”方逸伟冲一脸无辜的刘凝波挑了挑眉,煞有介事地说。“切”刘凝波“啐”了他一口,撒腿就要跑。方逸伟比她快了一步,一手拽住她,让她滚进自己怀里,他的唇已经霸气地吻上她的唇,刘凝波的身子一下瘫软了,心底里那酸酸疼疼的感觉迅速蔓延了全身,他们的身子一起跌进起伏的草浪里。方逸伟的吻缠绵而霸气,刘凝波回应着他,天上是飘飘悠悠、闲然自得的白云,她轻轻地沉醉地闭上眼睛。她让自己彻底堙没在方逸伟温热的体香和草场散发出来的磅礴青涩的气息里。那潮湿缠绵的吻一路向下,脖颈、香肩,直滑向她的酥胸去。方逸伟已经撩起了她的白色长裙,她无力阻止,只是随着无边的绿浪一起被暖风熏醉,然后一起沉沦。逸伟赤裸的健壮的胸膛终于汗津津地贴在她的胸上,他像个顽皮过后疲累的孩子安心地踏实地在她怀里睡去。刘凝波轻拍他的头,目光飘忽地看向高高的天,草浪一浪盖过一浪在他们身边起伏,刘凝波喃喃自语道:“逸伟,你知道,你知道我爱上你了吗”她的脸上淌过一丝凄凉的神色。方逸伟的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他听到了她充满不确定的话语,半梦半醒地回答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呢你也知道吗凝波,我也爱上你了”方逸伟一翻身,将刘凝波拥在怀里。他们就这样幕天席地地沉沉睡去。袁弘德捂着胸口,荤腥的液体从口里绵绵吐了出去。唐莉发出鬼魅般的大笑。方逸伟拉着刘凝波的手走出草场。一个是白衣飘飘的清丽佳人,一个是高大帅气的阳光男孩,两人手拉着手,一前一后走在连绵起伏的绿浪里,就宛若两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如果你有空的话,就陪我去买阿残的拐杖吧阿残的拐杖旧了,我想给她买一根新的。”刘凝波说。“阿残是谁”方逸伟问。“是个盲女,就是月的双胞胎姐姐啊”“月”“对,司徒月,你应该认识吧矮你一届的小学妹。”“哦,认识,我知道她现在搬去和你一起住,对不对”方逸伟神秘一笑。“你怎么知道”刘凝波惊呼。“我当然知道,搬家的行李还是我帮她提到八尺门18号的。”方逸伟说着,颇有些得意地看着刘凝波。“不是白若昭帮她搬家的吗”“那家伙那天谁知道干嘛去了。”方逸伟颇不以为意。“听说你和若昭还是同班同学,那改天我们四个人一起聚聚吧”刘凝波兴高采烈地提议。方逸伟却不置可否,“我要是有时间啊,还是和你单独相处吧你知道方秘书我的时间是很紧很宝贵的呢”“切,”刘凝波又“啐”了他一口,笑道,“好吧,希望你鹏程万里,抟摇直上,官途似锦,好不好”“别这么不屑的样子嘛,我会努力的,凝波,我会为你而努力”方逸伟说着,拉刘凝波上车,发动了车子。送刘凝波回了八尺门18号,方逸伟径自回单位上班。而刘凝波回到家里,见蓝青正手忙脚乱地从厨房里端了一盆子水走出来。“阿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刘凝波问。“刚刚,刚刚,阿残又流了好多鼻血,被子,衣服全都弄脏了。我端水给她洗一洗。”蓝青抖抖索索地说着,就端了盆子急急向客房走去。刘凝波立即跟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吓了她一跳。阿残的身子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着,就像一只沉浮在大海上的落叶。她手里紧紧攥着她的手杖,衣服和身旁的被单都沾满了新鲜的血迹。血还是不停的从她的鼻腔里流淌出来,她并不伸手阻止。冷若冰霜的面庞上,黑如点漆的眸子呈现一片浩大的空洞。蓝青已经放下盆子,拧了湿毛巾扑到她跟前去,声音发着抖,“快擦擦,快擦擦”这回,阿残很安静,没有像过往那样粗暴地推开她的母亲,而是任由蓝青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她只是绝望地蜷缩着,发抖着。刘凝波赶紧掏出手机,拨出月的号码,“喂,月,快买一些止血的药回来,阿残一直在流鼻血。”听到刘凝波的声音,阿残仰起脸来,许多血像断线的珠子从她的鼻子、唇上、下巴一路滚落下去。她竟扯出一抹恣意的笑容,问道:“很可怕吗是红色的吧红色的血是什么样子我只感觉到它是热的”蓝青再也忍不住,一下搂住阿残嚎啕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阿残,对不起,如果妈妈不把你生成个瞎子就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蓝青的鼻涕眼泪全沾在阿残的皮肤上,阿残没有闹腾,而是出奇地安静,她的表情现出讳莫如深的沉稳,这份沉稳叫刘凝波深深的讶然,并从背脊升腾起一股冷飕飕的凉气。刘凝波终于走上前去,她轻轻地将阿残的手握在手里,阿残的手冰凉如水,仿佛不是长在一副活的躯体上。刘凝波对着这双惨白的毫无血色的手轻轻哈气。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八尺门18号,她带回了止血的药,阿残吃下以后,很快睡过去。庄严肃穆的市府大院灯火通明,各种植物在围墙内捧着秋的臭脚。方逸伟还在开会。刘凝波找到他的办公室,见办公室里坐着一个长相颇好又精心打扮过的女孩子。刘凝波以为是方逸伟的同事,便问道:“请问方秘书在吗”那女孩子一愣道:“他开会去了。”“那他什么时候会开好会”女孩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找他有事呢”“你不是他同事吗”刘凝波狐疑。“不是,我是他高中同学,找他有点事。”刘凝波若有所失地出了方逸伟办公室,走下楼梯时听见楼上有脚步声轻快地下来,然后便听见办公室内女孩娇滴滴的声音:“逸伟,你开好会啦”刘凝波回过头去,只见方逸伟已经进了办公室,那娇滴滴的女孩已经站起身来,一脸欢喜的神色,然后她听见方逸伟也呼唤她道:“冰儿”“我等你好久了,请我吃点心吧。”冰儿说。方逸伟顿了顿道:“好吧,去哪儿好呢”“你跟我走就是。”“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方逸伟应允道。刘凝波急急走下楼去。听起来貌似很平常的对话,却让刘凝波硬生生想起白若昭评价方逸伟的那句“那家伙,花心”刘凝波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说好了今晚如果有时间就会陪她去买阿残的手杖,可是他似乎欢天喜地地和女孩子共赴宵夜去,俨然把和她的邀约抛到了九霄云外。也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婚姻惨败的丧家犬,方逸伟能对她一时兴起,让她在走出婚姻的这段过渡期没有落魄不堪,反倒很快便尝了爱情的甜蜜,她也应该对他心存感激了。就算他最后抛了她又有什么好怨艾的曾经信誓旦旦说那么爱她的康浩到头来也是一纸婚书成空纸,那么时至今日,她刘凝波还有什么不能被人伤害的第225章 爱之渐入佳境刘凝波独自去残疾人用品店找到了一款时尚手杖,自动折叠伞似的,收缩自如,且色彩鲜艳,外形美观。阿残如果看得见这些鲜艳的颜色,一定不知有多欢喜呢只是若她双目没有失明,也就不需要这手杖了。刘凝波付了钱,提着装着手杖的袋子出了残疾人用品店。墨黑的天空竟飘起了雨。一阵秋雨一阵寒,夜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疼痛的感觉。刘凝波身上还是单薄的裙子,临出门前忘了套个外套出来。城市的街景已经没有夏夜的盛况,渐渐稀少的人群,相继关上的店铺,几乎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刘凝波有了想哭的感觉。刘凝波没有带伞,也不肯拦一辆人力三轮,她就那么颓败地走在夜雨里。雨不是很大,斜飞乱飘的,足够她的发丝和裙子。她想此时此刻方逸伟一定正和那旧时女同窗快乐地宵夜着吧,突然的,她有醉酒的冲动。她像一只被雨淋湿杂毛的丧家犬失魂落魄、狼狈不堪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走着走着,便走到江边。江流两岸种满法国梧桐,霓虹闪烁处,落叶翻飞,有文艺的做派。刘凝波坐到一张石椅上,背靠一棵梧桐树干,失神地望着江面。许多霓虹在江面上投下绚烂的影,那些彩色的影随着潺潺的水流摇曳生姿。两岸的梧桐落叶就飘向那些影,以毁灭的姿态投奔璀璨,殊不知只是可有可无的殉葬而已。刘凝波哭起来,许多泪从眼里委委屈屈、期期艾艾地掉落下来,热热地划过被秋风吹凉的面颊,然后便有了皮肤发紧的感觉。要怎么样才会幸福她真的能把自己的幸福交到方逸伟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手里吗多么不可牢靠的感觉。依稀仿佛,是康浩执起她的手说:“凝波,娶你是我一生的理想。”而现在,理想俨然已经破灭。坐在江边,刘凝波竟然哭得不可遏制。往事如风,回忆像针。手机铃声响起,是方逸伟。刘凝波盯着那闪烁的号码,发了许久的呆,终于掐掉,没接。就让她一人在这桐江边安静一会儿吧方逸伟对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居然不接我电话,这家伙。”“给谁打电话”冰儿问。“我女朋友。”方逸伟看着赖冰儿,眉眼间全是不羁的神色。赖冰儿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吧,你终于从我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喝咖啡,还是喝酒”服务生已上了点餐单,赖冰儿一边询问方逸伟,一边打开单子。“不喝酒,我待会儿还得回单位加班呢”“那好吧,两杯咖啡,不加奶不加糖。”赖冰儿把点餐单递还给服务生,然后把目光调到对面的方逸伟身上。还是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眼,一切仿佛还是高中时的样子,但是那眼睛看她的眼神不复高中时的青涩和深邃了。这竟让她有一瞬的失落。“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出来呢”冰儿笑着说,言语里满是小心和讨好。“为什么不分手的初恋,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干嘛不见面”方逸伟耸耸肩,笑得坦然。服务生已上了两杯咖啡。方逸伟用小汤匙搅拌着,道:“不加奶不加糖,你喝得惯吗从前的你是喝不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