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美矣,却没有活力,空有一副好皮囊。你知道我多么厌恶你吗夜半,诺方故意把楼梯踩得震天响,一脚踹开房门之后,捞起熟睡中的拉拉恶狠狠地问道。拉拉的心像滚过沸腾的油。瞬间就僵死了。我爱的那个女人做不了我的妻,而你,你这个笨女人,蠢货,因为家境好一点就做了我的原配,原配拉拉的整个人都僵死了。五雷劈顶。这时候,诺方又捞起熟睡中的儿子,一手拎着,大踏步走到窗前,另一手打开窗户,他把儿子拎到窗外,夜风呼啸而过,小婴儿被突然而来的冷惊醒了,哇哇大哭。诺方发出恶魔一样诡异阴森的笑。我要这个小东西干什么拉拉的泪簌簌而落,她因为极度惊吓只能跪爬着来到诺方脚边,仰起头,哑着声,抖着声,颤栗着全身,乞求道,那是你儿子,你喝醉了,会让他掉下去。不要让他掉下去,他是你儿子诺方泄愤似的拎起小婴儿,甩回到拉拉怀里。还给你,我一点都不稀罕诺方把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抛向大大的双人床,满意地呼呼睡过去。他把整条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像一条恶毒的黑乎乎的阴森寒冷的蛇。他的头顶是双人床豪华的床头设计。再上头,是他们的婚纱照,白色的礼服,甜美的笑容,极尽浪漫,极尽纯洁。原来是假象。竟是假象。拉拉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孩子的哭声使她回过神来。站在夜雨街头的拉拉也回过神来。无数次,她在遭遇谩骂、殴打之后都这样恍若隔世般地回过神来。单薄的睡衣难抵隆冬的刺骨寒。不是说在娘家做女儿的时候幸福的人,结婚了也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吗为什么她过得这么憋屈和凄苦关键是她还得装,装孙子,装瘪三,装幸福满满。父母跟前不敢说,公婆跟前不敢言,因为不但她装,诺方也在装。装夫妻恩爱,装夫唱妇随,这时候,他们夫妻俩终于表现出夫妻的默契来,拉拉发现诺方真是个无比阴险的恶棍。每当他在双方长辈跟前流露温顺乖巧的微笑,并把那双无数次殴打她的手搭在她的肩头,她就想吐,她想掐死他。当第一次,诺方这样做的时候,拉拉满心沉醉。她天真地以为诺方悔改了,可是只要一离开长辈的视线,诺方又回复了他冷冰冰的凶狠的嘴脸。他会把车开到半路,冰冷地下命令,下车。不管那时天多黑了,道路多偏僻,拉拉都会下车。她不想再听他说,你不下车我就随便碰到哪辆车撞上去。她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儿子,她不想他们mǔ_zǐ 的生命被诺方拿去当做儿戏。不值得。拉拉已经不再和诺方回娘家。一次又一次从公婆家回来,拉拉彻底绝望了。诺方是个很会作秀的阴险的男人。她再也不要上他的当。她甚至想过再不回公婆家。可是公婆总是待她疼宥有加的。好吧,拉拉善良,拉拉隐忍。父母、公婆,谁的面子都丢不起,他们要声望,要在头上顶住和他们这辈子的努力一样匹配的光环。拉拉也从来不去想诺方外头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模样。既然不爱她,又何必去干涉过多真相只是,社会上各种风言风语席卷而来,拉拉伤不起。单位里,她每天都要遭受或同情或耻笑的目光,人们不再因为她是首富的女儿而看父敬子。她每日在单位里如坐针毡。她从来没想过要去买醉,她有儿子,她不寂寞,她也不绝对地悲伤。只是,诺方不放过她。他极尽可能地羞辱她。为什么,就算你不爱我,你完全可以不要理会我,把我打入冷宫,好不好为什么要虐待我每当,诺方剥光她的衣服,用鄙视的目光、粗鲁的动作和她做爱的时候,拉拉就哭起来。她感受不到爱抚,只有一遍又一遍地羞辱。你知道妓女吗诺方恶毒地笑起来,你知道妓女是怎样同嫖客做爱的吗可是,我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男人。拉拉泪如雨下。你忠贞,你纯洁,诺方冷笑,可是我爱的女人她变成了妓女拉拉的心碎裂成灰,她已经没办法同情任何人,甚至自己。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朵指甲花,艳丽如斯,却因为遇到一枚破损的指甲而被揉干汁水,剩下一个脆弱的壳。可是指甲花的毁灭是为了拯救,那么她呢她的毁灭为了什么诺方不会同情拉拉的悲剧,因为他是这悲剧的导演、始作俑者。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个悲剧。他一味沉溺在自己的苦痛和逻辑里。拉拉,他难得的这样呼唤拉拉的名字,他平时都是喊她蠢货,笨女人。你知道吗,诺方说,痛苦地虬结着眉头,因为你富有,所以你顶替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而她贫穷,她不肯接受我的施与,她只能去当妓女。她宁愿去当妓女,也不要让我觉得她是贪图我的财富才同我在一起。是你,是你,是你造成她的悲剧诺方喊起来,歇斯底里,他赤裸的臂膀上挺起一块块坚硬的肌肉,汗水顺着肌肉与肌肉之间的缝隙淌下来。拉拉觉得自己就要死去。她想把压在她身上的这个衣不蔽体的畜生推开。可是,这畜生像庞然大物一样沉重可怕。拉拉用手捶打自己的头,她要自己在昏胀的感觉中清醒过来。诺方拉住了她的手,然后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热辣辣的感觉立刻从下颌骨冲上脑门。拉拉看见眼前有好多星星。不,是萤火虫。拉拉不动了,目光直挺挺地射向天花板。豪华的水晶吊灯,多像四仰八叉的一具躯体被钉在十字架上,不能动弹。许多钉子牢牢地恰到好处地钳制住本来自由的躯体,只剩下思想是自由的。可是思想没有手脚,没有形状,它需要载体,方可去远方。啊拉拉第一次竭尽全力地嘶喊。她感觉许多血从嘴巴里涌出来,可是奔涌的血液滋润不了嘶哑的嗓子。泪水像决堤的洪。诺方吓住了,他从拉拉身上滚下来,仓惶地逃向浴室。浴霸大开,刺眼的金黄的光一路漏出来,洒在昏暗的房间里。床头灯微弱的光被驱逐。拉拉游魂一样起身,她走到梳妆镜前看镜中的自己,赤裸的光滑的胴体为什么吸引不了诺方的心一定要狂野和激情才能被追求吗平平淡淡、斯斯文文是本真,却为什么在诺方看来便索然无味拉拉伸手触摸到嘴角腥臊的血液,发出荒凉的笑。为什么她连哭都要以笑的形式,优优雅雅,不着痕迹诺方已从浴室里出来,他像一只困兽疲乏地看着拉拉。第一次,拉拉郑重地同他说,用悲悯的声腔,她变成妓女,不是我造成的,是你爱她,为什么不勇敢地娶她不敢反抗父母,不敢冲破藩篱,你一手制造了三个人的悲剧。你,她,还有我。拉拉转过身,微笑地看诺方。还有我。还有我。站在雨夜街头,拉拉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还有我,还有我滚滚滚拉拉想起诺方一次又一次地呐喊。她的优雅显出他的卑鄙和没有修养。他抓狂。他要把她从他的视线里赶出去。雨不停地下。街道旁边的饰品店里传出音箱播放的歌曲。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瞬间,拉拉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刀绞一般的痛。拉拉在打了几个寒噤之后走进一家酒吧。酒吧叫“酒酒未眠”,座落在城里一条陈旧的巷子里。闪烁而诡异的霓虹灯,眨呀眨。拉拉幽魂一样飘进去。酒吧内的空气驳杂,但是温暖。酒精的气味浓得泛滥。拉拉将伞放在门边的水桶里,坐到了吧台边。吧台上还坐着一个男孩。纤瘦的背影。静静地喝酒。酒吧里到处都是闪动的年轻的头颅,但是男孩很安静。拉拉开始喝酒。她不善酒力,几杯啤酒就已经头重脚轻根底浅了。男孩递过一根烟来,暧昧的灯光里目光清澈。拉拉推开他的手,我不抽烟。男孩把烟扔给服务生,拉了吧台椅靠近拉拉坐着。干一个。拉拉同他碰了杯。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拉拉。我叫粑粑。糍粑的粑。拉拉撇了撇嘴角,淡淡地笑。男孩结了帐,拉起她的手出了酒吧。室外气温骤冷。男孩脱下外套给拉拉套上。温暖,各种温暖。拉拉的泪不知为什么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你也会冷。拉拉说,又开始习惯性地善良。男孩把领口拉紧,我是男子汉。男孩把双手展开,来吧,你需要一个怀抱。拉拉慢慢地靠近那个发热的躯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可以报复我,我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我,可是你这个笨女人,蠢货,你不敢你和她不一样,她连妓女都敢做,可是你,拉拉,你就是个蠢货,你不敢拉拉想起诺方的辱骂。凶恶的嘴脸,各种仇恨。好吧,我需要个温暖的胸膛。拉拉把自己彻底陷进这副年轻的躯体里。开房,接吻,做爱,分别,离开。雨奇迹般地停了。拉拉回过头看那年轻的背影,淡淡地安静地笑。拉拉的生活继续。不悲不喜,她这样要求自己。诺方的暴力,拉拉已经习以为常。她似乎被打成了被虐倾向。拉拉换了单位。新单位工作繁忙。拉拉忙着忙着就成了双重人格。夜里哭成泪人,白天笑靥如花。好吧,这样下去,很好。拉拉,喝酒了。不要这样小家子气,一副拿不出手的样子。拉拉回过神来,就在刚才,她走神了。喊她回魂的是她的上司。拉拉惊觉自己正在赴宴。奢华的酒店包间,辉煌耀亮的灯光,高朋就座。她的身边还空着一些位置,这时,门呼啦啦被推开,几个男孩子风一样卷进来,青春的活力一下把灯光推向一片极目的白。依稀仿佛是秋天的田野,十岁的男孩站在雏菊怒放的田埂上,用好看的清秀的眉眼仰视她,我叫粑粑,糍粑的粑。眼前的这片白,拉拉又看见一张清秀的面庞。我叫粑粑,糍粑的粑。依次自我介绍,拉拉听到男孩说。拉拉缓不过神,这一瞬间她已陷入前世今生。第161章 董太医已过晌午,董娘子来向袁氏回话:“夫人,午膳已经备好,可以请董太医入席了。”袁氏点了点头,向绿荷道:“我们去外宅看看。”于是袁氏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径往垂花门而来。还没到垂花门,就见袁弘德陪着董太医从影壁后头走出来。“盛泽”袁氏忙迎上去。袁弘德向袁氏点头施礼:“姑姑。”袁氏看向董太医,笑道:“董太医辛苦了,宴席已经备好,请董太医入席。”董太医却是兴致不高,拱拱手,兴趣索然道:“老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袁弘德要送,董太医让他留步,袁弘德便让管家送董太医出去。袁氏不解看着袁弘德:“董太医他怎么”袁弘德抿唇神色凝重。一旁小十三道:“他无法治尹小姐的眼睛,哪有心情留下来赴宴”袁氏讶异看向袁弘德,袁弘德点了点头。袁氏无关痛痒,但一想到尹凝波的眼睛不能治好,这婚事就不好退了,不免有些不开心,嘟哝道:“董太医在太医局那可是老资历的,想当初我还未去老陕州的时候,他的医术就是太医局里数一数二的,连他都治不了尹氏的眼睛,那尹氏岂不是要一辈子做瞎子”袁弘德叹了口气,转身重新走入垂花门。袁氏看着他的背影,伸手要去招呼,袁弘德却已经走远了。叶茗荃道:“将军心里不好受着呢,夫人就别火上添油了。”“你这奴才怎么说话的呢”董娘子斥责了叶茗荃一句。袁氏却拉住叶茗荃细问道:“那董太医可有说尹氏的眼睛可有得治”叶茗荃苦瓜脸,叹息道:“董太医说除非吕神医在世,可是吕神医已经过世了啊。”“吕神医”袁氏当然听过神医吕一的名字。叶茗荃点头:“是啊,董太医说了只有吕神医的金针能够化去尹小姐脑部里的淤血,让她的眼睛重见光明。”因为董太医出诊不利,所有人都闷闷不乐,唯有尹凝波自己不为所动,照旧该吃吃该喝喝。玉莲和尹逵抱怨:“小姐这样别怕是闷坏了吧她如果难过哭一哭还好。”尹逵急性子,一下推开尹凝波的屋门,急急走到尹凝波跟前来,说道:“既然治不好就不治了,我们回山圻去,我们尹家有的是金山银山,你要什么没有,眼睛不要也罢”尹凝波刚喝完一碗煎茶,她放下碗抬起头砸吧着嘴巴,道:“没有眼睛,你还愿意娶我”袁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