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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挹翠(1 / 2)

外城的城西,挹翠楼。


从门口进去就是连着几个的小花厅,都是用来让客人少坐的。此刻最外边的花厅里,正有两个客人坐着。一个穿着青色棉布袍子,另一个穿得好些却满脸风霜,看着像是做生意的行商。


“你别急,带你来自然是有道理的。”青袍女人收回再一次看向外面的视线,转而瞥了眼坐立不安的行商。


“让您见笑了。”行商勉强坐下来,却好像坐在钉子上一样,她强笑道,“您怎知殷六小姐会来?”


“谁说她会来?”青袍女人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水,“就算那位乐意窝在金司衙门这种小地方,好歹是‘殷大人’嫡亲的孙女,整个殷家的产业都归她打理,怎么有闲来这种地方?”


“但是您说——”行商脸色一变,停下来好一会才终于又强笑起来,“今天能带我求一个机会……”


“机会当然有,却不在殷六那里。”见行商脸色一变,青袍女人却依旧笃定,“这里能撞上的那位,才真正是手眼通天。”


行商几乎立即被勾去了注意力,她看看青袍女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拿大话诓她,犹豫一阵才继续问道:“您说的是哪位?”


青袍女人一搁茶杯,瞟了行商一眼,顿了好一会才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李凤宁。”


“李……”行商一怔之后瞠目,“就,就是魏王府的那位?”


“那是当然。”青袍女人笑道,“还有谁叫这个名字?”


“但是……”行商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不是说魏王殿下不甚喜欢这位……”


“她喜不喜欢的,有什么干系。”青袍女人嗤笑一声,眼中得色更显,“我只说一回事给你听。上回有人也是像你这样想开个新铺,不过人家不卖北货,是打家具的手艺人。那位李大小姐一句话,把人弄进尚器监里去了。”


“什么——”行商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


也难怪她如此惊讶。


所谓尚器监,就是专为皇宫打造器物的衙门。虽说为宫内做东西规矩大酬劳少,但仅仅凭着“尚器监”三个字就是一块再好不过的金字招牌。只出来一露口风,怕不只是客似云来。若再能得贵人青眼,好处简直述说不尽。


行商猛地低头去翻自己带来的东西,只是翻到一半,猛抬头说,“李大小姐为什么会来这里……”


青袍女人见状微恼,她冷哼一声。“你没听最近的传闻么?那位大小姐因不喜家里订下的亲事,已经在青楼住了大半个月了。”


“这个我自然听过,只是……”行商虽来安阳不久,城中人人热议的事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这位除非不来,要来就一定是这家挹翠楼。”


青袍女子的语气极是肯定,一副铁板钉钉的架势,行商正待再问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利落的男声。


“两位久等了。”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一个年青的男人挑起帘子走了进来。此时进来的自然就该是鸨父,只是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的样子。水润的杏眼清澈明亮,雪白的肌肤光润,柳眉不黛而黑,薄唇不脂而红,加上唇边那一抹似笑非笑,看着竟是明艳里透着几分爽利,极是亮眼的一个人。他只平平常常朝那里一站,穿得又灰灰褐褐极其普通,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牢牢地勾住两人的视线。以至于后来又鱼贯进来四个伎子,即便桃红湖蓝穿戴得十分鲜亮,也没能分走两人的注意力。


“奴家梓言见过两位贵客。”随着鸨父侧身下拜,身后四个伎子也跟着一起行礼,“打搅二位说话了。这四个是挹翠楼里一等的牌子,两位看看可还能侍候茶水的?”这鸨父说话也是爽快干脆,“若是不满意,奴家去换了人来。”


“梓言。”青袍的女人站了起来,上去就拉住他的手腕,“可算见到你了。上次你说没空,今天总可以陪我了吧?”


梓言即使手腕被人牢牢扣住,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淡。“钱家娘子安好。”只这一句的语声略微低弱了几分,那盈盈的软意配上那自下而上的眼波流转,一闪而逝的四目相交,倒仿佛是有几分情意的。“今儿若是只您一个,说不得奴家也要践一践前言。不过现下……”他瞟了行商一眼,似笑非笑地,“您是打算把贵友晾在那里一整晚?”


青袍女人眼睛一亮,待鸨父梓言说到后面的时候又懊恼起来。她大有扔下行商的意思,却在转眸向后看了一眼之后生生改了口,“就你会说话。今儿你倒得闲招呼我们,楼里没来贵客吗?”


她这么一说,行商不由眼睛一亮。


“您这是哪里话来着,如今奴家也是脱了籍的人,自然只在门口引客。”一下子就听出对方是来找人而不是来花银子的,梓言脸上笑容依旧纹丝不变,“哪里有我进去陪的道理?”


“我可是听说,‘那位’在你这里盘桓好久了。”青袍女人拖长了音调。


她也不明说是谁,打量着便是要让这鸨父自己露底的意思。而一旁的行商更是眼都不眨地看着梓言,生怕自己错漏了一丝表情。


“两位原来是找人来了?”梓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照说京师里贵重人多,我们这样的人嘴上不牢容易惹祸,不过她却是不怕的。”


青袍女人眼睛一亮,也是按捺不住,“那——”


“真不在这儿。”这梓言却是摇摇头,见两人面有疑色,“两位只想想我家东主与那位是什么关系?她要真在我这里一住半个月,旁的不说,我家东主可还有脸回家?”


两人俱是一怔,回想一下,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间挹翠楼的东主乃是刚才说过的殷六。殷六名悦平,因在家中排行第六,所以外头都这么叫她。殷六的祖母乃是举朝有名的尚书令殷大人,她有二女二子,幼子嫁入魏王府为正君,生下的嫡长女就是李凤宁。所以殷六与李凤宁乃是表姐妹关系。


殷六年轻,即便肯陪着表妹胡闹,殷家长辈却肯定是不许的。纵容侄女在自家开的青楼里一住半月,传扬出去整个殷家还要不要做人了?两人越想,也越是觉得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肯做这事,何况殷家的这个侄女还是皇家血脉,在圣人和太女面前都常常来去的。


渐渐信了鸨父的两人面面相觑,青袍女人因为事情没了着落而有些讪讪的,行商重又愁眉苦脸起来。


这时,门外有童子钻进来,踮脚在鸨父耳边说了些什么。梓言讶然一挑眉,不由得朝两人那里瞟了眼,却到底没说什么。他打发了童子出去后只笑盈盈地说:“这四个虽是一等的牌子,颜色上却是欠了点。也难怪两位看不上,奴家这就去换几个过来,再让两位瞧瞧。”


说着,他也不待人回话,膝盖一屈行过礼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梓言从花厅里出来后,先另寻了几个伎子吩咐他们去花厅见人,自己却急匆匆离开大堂。他一路沿着游廊快步走着,穿过几个头牌伎子待客的水榭小楼,一直到了后头角门边的屋子前。


青楼里边再不同寻常人家,角门边的屋子也是不用的。只不过门外就是通往大街的后巷,后巷的另一边又是一家米铺的仓库,只要锁好了门倒是非常清净。梓言年纪轻轻就苦心经营到能从风月场里抽身出来,自然不是那种只图吃穿不愁明朝的人。所以他只把角门边的小屋子收缀干净之后,便住在了这里。


梓言为了避人,多绕了些路,加上一路急走,到门口时已经有些轻喘了。此时淡月初升,他手里的灯笼倒还更亮一点。梓言看着被灯影照得模糊一片的房门,先定定神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又拢了拢头发,才一步跨上台阶,推开了门。


角门边的屋子能有多大,床柜桌椅之外,余下的地方连卧榻都塞不下一张。于是窗边那人即使被月光模糊得一时看不清眉眼,却实在让人想看不见都不行。


“舍得回来了?”看见那背影,梓言不知不觉先长长地舒了口气,“先前不是说只去玩几天的?居然一去就是半个月。”他自顾自说着,却不去那人身边,先关了门,又转身放下灯笼,最后拿了桌上的油灯来点。他一圈杂事做完也不听那人出声,这才觉出有些不对来。他眉头一皱,“凤宁?”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拉了拉那人的袖子。


站在窗边的人慢慢转过脸来,却正是不久前才与母亲吵过一回从魏王府里跑出来的李凤宁。她似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虽是转过来,眼神却没跟着过来。她眉头微皱着,平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却透着一片茫然。她盯着梓言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硬扯起嘴角应了声:“梓言”。


她不笑还好,这勉强一笑,看着更是茫然。才刚已经连眉头都挑起来的梓言不由得就担心起来,“凤宁,发生什么事了?”


李凤宁看着他好一会,却终于只说了句:“没什么。”说过之后,脸又朝窗外转了过去。


梓言眉头一紧,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硬把她的脸又掰回来。他让她看着自己,加重语气又问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李凤宁怔愣一下,然后眨了下眼。只这么一点功夫,她表情里那些茫然竟然瞬间都扫得干干净净。她抬起右手贴在梓言的手背上,还略弯起一点唇角,“想你就来……”


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表情却令梓言恼了起来,他柳眉倒竖,抽出被她覆着的手,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李凤宁的嘴角垂了下来,“我回过家了。”


“回过家了?”梓言不解。


他的手这回被李凤宁轻易拉了下来,再度出现在他眼前的,依然是那双茫然且无措的眼睛。


“来,先坐下。”梓言也不催她,先拉她到书桌前坐下,又去套着棉套的茶壶里倒了半凉不热的水过来递到她手里,“我屋里只有这个了,你要是想喝好的,我去前面给你拿。”


李凤宁只把茶杯放到唇边,也不见她喝水只是维持着那么个姿势,好半晌才放下来,“不用麻烦了。”


“不能说?”梓言一边说,一边也在她对面坐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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