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你又不舍得用。”李凤宁不用抬头,也能听见那人皮靴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她身边,“所以你现在不是被魏王劝住了,根本是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真想下手,总有……”李凤宁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然后不由得一怔。
素常总是一副自信满满,仿佛世界都要随他俯仰的人,此刻却眉尖微蹙。太过明显的不解和忧愁,甚至叫那总是明亮耀眼的鸦青色眼眸也氤氲起来。
这一瞬,他看着居然就像是个平常人家的夫郎了。
李凤宁眉头一皱。
她最爱的,是他身上那股仿佛蕴含着太阳光辉的青草香。而不是这种,烟雨江南湿漉漉碧青青,却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娶他?”太过熟悉的默契,叫他能看出她的疑惑,也叫他根本不必指名道姓把句子说全了。
“多西珲,你就像是在崎岖的山路上,不停地跟我说山顶就快到了,叫我再加把劲快点走的人。在我累到无法继续的时候,你就会抛下我,独自一个人去往山顶。”李凤宁抬眼,与他对视,“而他,却是那个在山腰凉亭里,把温热的茶水递给我,告诉我休息一下也没关系的人。”
多西珲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李凤宁却只是平静地直视着他,以至于到最近,竟是他无法继续,先一步垂下了眼。
“驲落的男人,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唱情歌。”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目光居然又变成平常那种稳定又自信的模样。
情歌啊……
李凤宁一时不由怔忡起来。
草原,篝火,还有,眼前这个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着她唱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唱的歌。
所以,李凤宁只能回了他一句,“你的刀,一直在我床头的暗盒里。”
曾经有一阵是心痛到无法面对,但是再之后,即使就在她决心要娶凤未竟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过要扔了那把刀的想法。
多西珲眼眸一亮,然后说:“我跟你去见安郡王。”
李凤宁微怔之后,只能叹气了。
朝中局势虽然纷乱一片,现下只能说情势还不明朗。她虽然没有占据上风,李鹄也不能说有什么太大的优势,尚未到终局,一切都有可能。
但带着万余士兵回京的安郡王却是一个再大不过的变数。
李凤宁根本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也猜测不出来李鲲到底是站在诚郡王还是自己这一边,又或者其实另有居心。但无论如何,她的目的总不能拖到兵临城下才去问,所以李凤宁必然得在大军未至时“出迎”。
但这个打算,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不论是她的夫郎,她府中的心腹,甚至包括殷家在内,她甚至连暗示都没有过一句。
但是,多西珲却知道。
“我没打算带人。”
这句话,换到别人耳里就是拒绝了。但显然在她眼前的这个,根本不是“别人”。
“我的人骑马,走起来动静也不大。”多西珲只略沉吟了阵,“到时候,叫她们在营外等就好了。”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去见安郡王。”
这种平铺直叙到,仿佛根本不需要她同意的语气,根本无法在任何一个赤月男人,或者说这世上任何其他男人那里听到。
李凤宁克制不住地勾起一点唇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