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从燕州带回来的海货里,她挑了不少送给连氏。其中一串红色的珊瑚手串很得他喜欢,李凤宁见他戴过几回。
只是平常戴便戴了,如今可是李贤热孝之中,他怎么会……
“我在您眼里,什么时候长大过?”李凤宁心下疑惑,面上却不露分毫。她状若无事地去倒茶,然后捧到凤后手边,一边试探地轻提了句,“大姐姐她……”
“大姐姐?”凤后茫然了一瞬,随后像是有点不满似的看了李凤宁一眼,“殷家老大怎么了?”
李凤宁心里“咯噔”一下。
她因自小对殷家亲近,对着殷家那几个人不肯多加个“表”字,殷家长女她从来都是称作“大姐”的。而李家这边,因只有一个李贤她真心愿意叫姐姐,为了和殷家人区别,她从小都是叫她“大姐姐”的。所以熟悉李凤宁的人都该知道,她嘴里的“大姐姐”和“大姐”,其实指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但是凤后这个从来就是听李凤宁叫“大姐姐”最多的人,却仿佛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似的。
凤后许是见李凤宁眼神发直觉得奇怪,便接着道:“你母皇御驾亲征,你这阵子也消停些,不要老是和殷家老六粘得那么近。”
他……
刚才说什么?
轰的一下,李凤宁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凤后。
“母皇”御驾亲征?
难道,难道凤后他……
他不记得李贤已经驾崩了?
更重要的是,李贤什么时候变成她的母皇了?
“殿下,”那个眼睛红红的朱梅凑过来,示意她远离了凤后几步才低声道,“凤后这副样子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无论他如何压低声音,也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您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那几乎满溢出来的惶惑不安,拉回了李凤宁的神智。
她抬眼看了看凤后,再看看满脸担忧惊惧的宫侍,目光和心都朝下一沉。
皇家是天下的表率。无论这宫里有过多少血腥龌龊,放到阳光底下的却只能是正大光明,所以皇家不能有一个“疯了的凤后”。
怪不得这满宫的人都如此慌张。
因为皇家,只能有“重病薨逝”的凤后。
而如果凤后一旦“病逝”了,这满宫里知道实情的人,大概也只有“下去陪他”这一条路能走了。
“凤儿?”凤后说,“你们窃窃私语地在说些什么?”
初秋的季节虽然不太冷,但是李凤宁却有一阵阴风飕飕的感觉。她强笑起来,朝凤后那里说了句。“问问您的起居而已。”她略顿,只觉得胸口好像被塞进了一块巨大又冰冷的石头,压得她气都透不过来,但是她面上还得笑,“母皇不在宫里,可不是得靠我护着父后了吗?”
凤后听了她这话却只是一笑,居然什么也没说。看得李凤宁心里愈发闷了。
她又朝远走了几步,在确定凤后听不见她说什么的时候,对着朱梅道:“封了栖梧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朱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闻言倒是镇定了几分下来,低低应道:“是。”他一顿,然后又露出几分忧色,“殿下,诚郡王君昨日来见过凤后,奴婢只怕他或许是看了出来。”
“你说……诚郡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