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不和睦”?
既然这个寻芳都能特意提出来跟李凤宁说了,显然也不止于“不和睦”的地步了。
“哪个?”李凤宁问,“还是三个都是?”
“诚郡王世女。”这一回,寻芳答得毫无迟疑。
李凤宁眉头微蹙了下,沉吟一会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寻芳脚下一顿,弯下腰去,“小奴恭送五殿下。”
李凤宁也跟着停下脚步。“若有事,你可来……”她话到嘴边一顿,改了个样子,“你多开解开解无疾。”
“是,小奴遵命。”
说着李凤宁转身走去,在踏出春熙宫大门后,李凤宁不由得驻足回望。
她年纪越长就越明白“承嗣”这个词的分量。她上面的三位“皇姐”能在李贤登基后依旧如此不安分,不得不说无疾的病弱是最大的原因。
可无疾又能怎么样?
她才是最希望自己健康的人。但是她骑个马就得发烧,每天多读一会书最多坚持个几天,再多必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没人敢要求无疾做什么,只怕要求一多就会生生压垮了这个病弱的孩子。可是这样反而给了她更多无形的压力。无疾她十四岁了,她不是才四岁的孩子,她能看懂旁人的目光里到底包含着什么。
所以,李凤宁一直在尽力。
尽量让皇帝凤后与无疾多些相处,尽量开解无疾希望她不要太过忧思。这不仅是因为疼爱她的姐姐与姐夫不该再次面临丧女之痛,也是希望这个明秀的孩子活得轻松一点长寿一点。
就在李凤宁长长地舒了口气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道女声:“五殿下。”
李凤宁转头看去,“时显?”
沿着宫墙向她走来的,正是穿着一身铠甲的御前翊卫时显。她在离李凤宁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先拱手一礼,“见过五殿下。”然后她才凑近几步,换了个称呼,“谨安是刚从小殿下那里出来?”
“嗯。”李凤宁与她并肩朝前走去,“从姐夫那里出来之后,顺道看看无疾。”她看了时显一眼,“找我有事?”
“云儿让我给你的,说是玉佩的回礼。”时显从怀里摸出个荷包递过来。
李凤宁接过来一看。黑缎的底子上绣着凤尾纹样,那细密的针脚显然是极用心的。她不由笑了下,“弟弟果然贴心。”说着,她把荷包收到怀里。
“妹妹不好吗?”时显也跟着一笑,虽然顾忌着宫里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三分轻松和亲近。
“以前那个实在太不省心,”李凤宁道,“宫里这个又太省心了。”
李凤宁还是魏王府嫡长女的时候,她那个妹妹如今已经让安阳不少人都不省心了。而宫里她才去探望过的那个,除开辈分之外,无论相处情分还是年纪其实都跟妹妹相近。
“说的也是。头疼妹妹的,也不止谨安你一个人。”然后,时显就接了这么一句话。
李凤宁脚下虽没停,却表情一凝,然后朝时显看了一眼,“有话就直说。”
“诚郡王今天上了折子,说鸿胪当掌凉州边境出入事。”
李凤宁脸色一变,“她想干什么?”
鸿胪寺所掌为“与赤月之外诸国来往之事”,鸿胪寺卿交接的不是外邦使臣就是王公贵戚。譬如去春驲落使节入京朝见,就是鸿胪寺该管的事。
而边境出入向来属刑部司门辖下,管着所有人能否进出赤月之境的资格,按人数来说最多的还是做买卖的商贾。
朝廷制度是皇帝说了算,楚王李麟管了刑部十几年。所以李鹄这种企图拆散了刑部以肥鸿胪寺的举动,不止是朝她二姐伸爪子,还是明晃晃的僭越。
怪不得时显说头疼妹妹的不止李凤宁一个呢。
只是……
李凤宁收了怒容,转而瞟一眼时显,“你跟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诚郡王此举的确不对,也轮不到李凤宁去管。于公,她领着军器监,一样不能对朝廷机构设置发表什么意见;而在私,自皇帝李贤开始,再到李麟和李鹄,每个都是她的皇姐。
“家祖母好歹拦住了宋侍中,说您或可解难。”时显笑眯眯的,摆出一副完全不怕李凤宁看出来她用心的样子,“谨安就试一回如何?真要招出宋侍中来,她说话可不饶人。”
门下省侍中宋沃?
一个宋沃不过说话难听些,可她跟尚书都省的廉仆射与中书令乔海可好得很。她们三个不仅官位高资历还老,门生故旧遍朝廷。她们万一真跟李鹄置起气来……
李凤宁想想就头疼。“我去试试。”她的声音里是一片虚软无力,“但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多谢五殿下。”而时显,只是恭敬地拱手再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