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巡河署衙虽涌进百来号人,可剿匪毕竟是需要筹划周详的事,不能贸贸然就这么直扑过去。萧令仪本就有心于此,再加上李凤宁的明指暗许,竟是拿出一股奋力拼搏的劲头来。除了统领一班侍卫之外,她要向船行商借船只,还要寻本地渔民询问海面情况,忙得脚不沾地,时常不见人影。
有了这些兵士,渭阳本地青壮自然不用再滥竽充数。她们个个受过正经训练,于巡逻守卫上头自比普通百姓好出太多。连日来不止抓了好几个贼寇,就连小偷小摸也销声匿迹,整个渭阳竟是呈现出一副路不拾遗的景象。
而李凤宁自己则因为大夫的极力劝说一直不敢多动。虽说那大夫十有八九是在夸大其词,可到底还有一两分可能为真。如果为个隐岛而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实在忒不值当,所以她便日日窝在署衙的屋子里,偶尔跨出大门也只为充一充萧令仪的虎皮大旗。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八。
南边没有北方冷,但是隆冬季节里寒气却能透过衣服朝人的骨头里钻。尤其连日来阴风阵阵,就连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也没能让街上多几个行人。两个从宁城来的兵士刚刚结束了巡逻,才踏进巡河署衙的大门,即便只是挡了风,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先开口的女人约莫三十不到,一张脸冻得白里发青。她一边说一边跺脚,希望自己冻木了的脚能回复一点知觉。
“快了吧。”与她一道的看上去要年长很多,看她模样也冻得不轻,“把事干完就能回去了。”
“先头只说有好差事,抢破脑袋也要过来。可现下……”年轻的女人虽然压低了嗓门,但是声音里满是抱怨,“一个不好连元宵节都耗在这破地方!”
“谁让是那位发的话呢。”年长些的那个,过了好一会才劝道,可听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倒仿佛她自己也一肚子怨气似的。她一边说一边朝署衙正堂那里一歪下巴,“现在就指望她说话算话,否则就白来一趟了。”
“这……不能吧?”年轻些的一时也忐忑起来。说起来,能为皇女办事大概一辈子也就那么一回,可能上前奉承又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下面的?即便是赏赐,也要等上头的人拿到心满意足了才能从指缝里漏点下来给她们。年轻的兵士越想心情越沉重,不由转身走过去,朝墙根边一只条凳上一坐。
只是她才一坐下,突然鼻子一皱,“什么味道,这么香?”
年长些的正要再劝,闻言也走了一步过去,果然闻到一股子热腾腾的肉香。
出身军营的兵士谁没干过偷吃的事?两人对看一眼之后,也不用多话,一齐推门出去。
巡河署衙与隔邻盐铺之间是条很窄的小路,因一头被人封死,所以寻常没人朝那里走,此刻被两个兵士循着味道摸过去,果然看见有个人在那里。
那人穿着一身署衙衙役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副碗筷,正蹲在墙角边看着一只架在石头上破陶锅。烂树枝虽然有股子熏人的烟火气,可实在抵不上锅里正咕嘟咕嘟翻滚着的肉汤。两个兵士直接就走了过去。
那个衙役似乎没听到声音,直到两人快踢到她了才抬起头。跳动的火光让她眼睛亮起一道奇异的光,就见她干笑道:“两,两位这是刚刚巡逻完回来?”
虽然从一道门里进出,可衙役身份比兵士要低很多。至少做兵士得是良民,而衙役却大多归在贱籍里。在外头能对着百姓狐假虎威是真的,可一旦踏进官衙大门,是个人都能踩在衙役头上也是真的。